许多人本也不是天生就喜欢黑暗与虫蚁,只不过经历得多了,便会发觉,蛇虫鼠蚁乃至毫无光明的黑暗,反倒更令人安心。毕竟人只需去习惯黑暗,而那些牲畜的行动都有迹可循,吃饱便睡,饿了便动,只有生与死,没有人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
邪道里头把自己修炼的半人半鬼还美其名曰大道归真的人多不胜数,巫琅自己倒是没事,他大可以暂住岳无常的居所,只是担心商时景修为太低,住在万骨窟附近容易出事。
时候已经不早了,城门自然紧闭,巫琅与商时景都不急着入城,因而御风行至大桥处时停了下来,商时景忽然道:“倘若兄长不急着进城,不如我们在外头走走?”
“难得你有此雅兴,为兄自然奉陪。”
两人相视一笑,却各怀心思。
商时景今夜饮了酒,又与岳无常纠缠了半日,觉得精神不济,却怕自己一觉睡下去后会遗忘什么细节,这才提出下来走走,吹吹风醒醒神,好将今日得到的信息统统整理一遍。
巫琅知道南蛮的事,可是尚时镜知不知道?换句话说,巫琅知不知道尚时镜知道些什么?
他仔细想了想,选择了个较为谨慎的问法:“兄长对南蛮之事,怎么看?”
“南蛮?”巫琅大袖一收,不知从何处转出一把扇子来握在手中,轻轻敲了敲掌心,若有所思道,“无妄之灾,世上之人总惧生死,修士不就是如此?吃不得苦修磨难,却又盼望着天降鸿福,不死之人哪能真正不死,不过是贪心二字。”
商时景忍不住微微一笑道:“兄长不求长生吗?”
这话刚一脱口,商时景便有些后悔,他问得多余了,就好像……就好像自己想要更了解巫琅一些一样,这话倘使尚时镜来问,那是他们兄弟打趣,可不该由他来说。人不是说看得清楚就能清清楚楚的生物,这种无意识的关爱与体贴,会让人慢慢沉沦下去,商时景无数次提醒过自己,然而巫琅的支持与温柔,都让他难以克制。
也许,他不必将自己逼得这么紧,也不必觉得这样的交流有些什么问题。
多了解巫琅一些,日后与他结交,说不准更方便一些。
商时景为自己找到了完美的借口,不由得心中宽松了些许,却又听巫琅出声道:“不,我是个俗人,春花秋月,归去尘寰。”他将扇子一展,顺着微风轻轻摇了摇,说不尽的风流,道不尽的潇洒,只是目光之中似乎隐约有惆怅之色,他轻笑道,“我只不过是觉得,修为高一些,看到的风景自然也多一些,倘若苦修过头,就算寿命漫长,可细细追忆,又有什么快活呢,想起来只有闭关的石壁,石壁,还是石壁。”
他摇头晃脑的模样很是好笑,商时景忍不住笑了出来。
倘若不是心知肚明巫琅原本的身世,商时景倒真要叫这套说辞蒙骗了过去,不过他也知道,巫琅并没有撒谎,对方心中确确实实是这么想的。那些曾经让他为之努力的过往,早已经在仇恨之中消磨殆尽,连带着他往昔的锐气一同消失。
“那三弟呢?”巫琅突然将话题一转,折扇一收,直指商时景,颇有几分指点山河的气势,只是眉眼之中玩笑之意过浓,倒显露出些许少年意气来。他这一指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又将扇子纳进了掌心之中,带着点笑意,温声道,“三弟如今登上这通天之道,又有何高见?”
商时景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复杂,他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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