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之中处处是守卫,付红叶引开这些人也不容易,好在精怪有其独门的隐匿手段,几经辗转终是成功摆脱了龙骑卫。他这番动静闹得极大,宫中立刻就忙了起来,就连守在这里的无尘子也被惊动了。
他得知了付红叶的精怪身份便带领弟子前往丹心镇调查,发现金丹仙门和长生门踪迹时便觉出了几分蹊跷,后又在长安城中逮住了魔教左右护法,朝廷变着法要人却不肯让他见太子一面。无尘子可是活了四百年的老修士,怎会不知此事定然存在问题,不论官员如何催促,不让他亲手验太子的毒就是不交人,这些日子便以看守魔修为理由住在了东宫之外。
这位的顽固程度可是让付红叶都头疼的,朝廷自然拿他毫无办法,客气吧,人家冷着脸不理你;以情势强逼吧,他就以不敬老为由狠狠教训你一顿;挨了打还是要不到那两个魔修,你说气不气人?
付红叶的灵气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熟悉他的太上长老,此时刚刚落在了屋顶便见满头华发的修士抬了头,一言就道破了他的踪迹,“掌门,我知道是你,出来吧。”
“太上长老的神识果然敏锐,竟连精怪的隐逸灵雾都瞒不过你。”
付红叶早就猜测寸劫与独活是落在了太上长老手里,他心底还是不信玄门长老会与邪道勾结,如今得了机会,索性就落在了无尘子面前,准备将一切问个清楚。
然而,还不待他开口,无尘子已是冷着脸训斥道:“扰乱宫闱放魔修进东宫,掌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魔修性子暴烈,说动手就动手,他若是伤了太子,你的一生清誉也就随之毁了。”
无尘子终究还是不曾怀疑掌门的正道之心,只当他是第一次遇上风月之事昏了头,然而就是这态度让付红叶更为苦恼,此时只能无奈一叹:“太上长老对魔修的成见太深了。”
“不是成见,是老朽不信人的自我约束。冲动、惰性、贪心……这些东西每个人都有,正道能安稳至今靠的不是仁心,是天道盟定下的规矩。这律法就像是利剑悬在天下修士的头上,告诉他们杀人要偿命,害人要受罚,欺压百姓者必遭天道盟严惩,讲道理只是受罚赔偿,不讲道理的下场就是死。就因玄门百年如此绝不徇私情,即便人心阴暗,世人也不敢犯法行事。可是这样来自外界的约束,魔修从来没有。”
无尘子的心是冷的,少年时的热血在家人被魔修虐杀时就已经凉了,可他偏又清醒着,没办法沉浸于仇恨之中忘却痛苦,百年过来,仍是无法感受到一丝人生乐趣。他知道一个眼中没有希望的人不适合做掌门,这些年也就安安静静地避世修行,从不和晚辈们争名分。只是,现在付红叶的行径越发荒唐了,他也就不能继续放任这个年轻人犯浑,目光如利刃一般钉在白衣青年脸上,只冷声质问,
“掌门,玄门历代先祖费尽心力才将过去凭借力量随意厮杀的江湖整顿成如今模样,现在这柄剑交到了你的手里,你要弄丢它么?”
就凭这一番话,付红叶相信太上长老绝不会与任何奸邪为伍,如此也就够了,他昂首挺胸直面质问,
“太上长老,你知道现在的长安人士混杂了多少血脉吗?在我的记忆中,这千年内就有奚商、丘狄、北凉、红邵、天殷、蛮族……再往前那些小国更是数都数不清,这些国家之间哪个不曾攻城掠野?哪一个不是血海深仇?可是最后不也渐渐融合天下一统,只剩下一个朝廷了?”
玄门修士再正直终究还是江湖侠客,付红叶身为龙脉,过去所接触的都是掌管天下的帝王,思维方式也就与他们不同,此时一番话令无尘子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仍是继续道:
“我知道律法很重要,但历朝历代,吞并也好,结盟也罢,只有两个势力结为一体,定下的规矩才能管得到对方的人。律法的确是利剑,可是谁平日里无事就把剑亮在外界呢?我的利刃自然也藏在剑鞘之中,威慑天下,也警醒自己谨慎出剑,莫要伤及无辜。
魔道常年混乱不堪,就算今日没了魔魁,往后还是会有新的魔道魁首,只要世上还有为了自己修行可以随意牺牲旁人的修士,魔修便永远不会消失。与其这样永生永世斗下去,为何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呢?
魔修从无统一理念,我们接纳心中尚存善意的魔修,给他们一个容身之地,这部分人自然也就不会再与那些真正恶徒为伍,甚至还会协助我们共同除恶,这总比一个凝聚在一起的魔道势力好对付。”
付红叶精准地抓住了魔教与魔修本质上的矛盾,一路细细引导终是让最棘手的魔教渐渐脱离了其它魔修。看似退让示好,实则分化,然而分化成功后对方还只会念着他的好,这计策付红叶在尤姜面前是不敢说的,魔教教主好面子,就算结果是好的,知道中计了也一定会和他打一架,不过,与太上长老说说倒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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