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緹拉从前是个极其普通的乡村少女。
接触的人是农民樵夫,学习的是如何照料作物与畜养动物,一成不变的生活跟随四季轮替,规律而无趣,但也是一种和平。
直到虚月之夜过后,她截至目前的人生分崩离析,而且没了可以回去的地方。维尔哈克给了她极大的帮助,让她跟着讨伐队行动,学习剑术,讨伐魔兽救助人民。她从头开始学习一切,因为是现在的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于是努力地做到最好,什么都不懂的她,是在维尔哈克的指导下配合别人,慢慢地找出自己往后的生活方式。
在那之后,她就一直只作为讨伐队的一员行动,要说唯一属于她自己的念头,就是想还清过去所犯下的罪孽的那份心情吧。
但是,直到她第一次和不属于讨伐队的人一同旅行,她才久违地体验到另一种不同的生活。
她的目的是解开身上的诅咒,本来应该是这样的,无论最后是成功或是失败,她都会回到讨伐队里,继续奉献自己剩下的人生。因为这是自从那个虚月显现的夜晚之后,便注定了的她的未来。
这应该是一趟有时限性的旅程,但是不知从何时起,她就不再把现在的情况当成短暂的休息。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在有着虫鸣鸟叫与自然芬芳的树荫下醒来,和身旁伙伴相当有默契地以不急不慢的速度收拾行李,朝着同一个方向悠然地前进,路途中不特意对话也不会感到气氛尷尬,双方都会替彼此注意脚下的树根与段差,或是数十公尺外靠近的野兽和盗匪,偶尔交换一些地形或植物的知识,不得不战斗时能够拟定并执行双方都认为最佳的战术,不会產生多馀的担忧。
十年来,每当太阳落下时,爱緹拉总会不由自主地警戒四周,好像她只要先发现并消灭了其他的危险,她自己就不会变得危险似的。但是这种出自本能、无法停止的行为,却在这段旅程中也不知不觉地渐渐消失了。
听说人类习惯一件事情的速度非常快,爱緹拉不得不承认这句话相当有道理。
当时的她,因为满脑子的念头都专注在训练中,因此很快就习惯了讨伐队的生活。结果现在,原本一直坚持不需要休息的她,居然习惯了这种如同放长假的生活。
以自己朝着明确的目标前进为藉口说服自己,来逃避现在这短暂的虚幻总有一天会消散的现实。
现在,这样安逸的生活该结束了。
从一开始自己的旅行伙伴就只是个把她的诅咒当成一桩趣事的人,虽然她早就有所认识他是一个对于危险没有任何警戒的傢伙……但想到这一路以来他都带着那种心情待在自己旁边,爱緹拉只觉得满腔怒火就像前线的那座火山一样,亟欲喷发。
如果这个男人这么想要因为自己愚蠢的好奇心而死,至少不要故意过来死在她的手下啊。
就在她正因为看过这个男人隐藏起的更多实力,而不禁变得松懈的时候,他才说出这种令人不可置信的「真心」。
不过,那也是她擅自期待太多了。
就因为和他稍微有点默契,就期待他会认真看待自己的故事,期待他理解这个诅咒的可恨之处,期待他明白自己有多么想要摆脱那种战斗衝动……
期待他能以普通人的眼光看待自己。
昨夜那个男人说出令她极为厌恶的话语时的画面浮出,其中交叠着多年前左脸上还带着新鲜伤痕的维尔哈克畏惧地看着她的眼神。爱緹拉哼了一声,加快脚步,甩去脑中的景象。
宙伊斯在身后紧跟着她,从变重的脚步声听出这样的速度对他来说已经开始有些吃力。
自从在酒馆房间醒来之后,两人到目前为止都还没说过任何一句话。或者说,爱緹拉单方面地不愿与他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