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很快无力枯萎。
从生到死,便是在甬道内被压迫的畸形成长,没有见过阳光,没有听见过风,除了黑暗,看不到其他的颜色。
每日所吃的,只是喂养下来让他们畸形地长着新生的绒羽。
只因为,他们御兽宗的主人,大人的承继者沐颜,她想在隐居的木屋里,铺上一张柔|软的绒羽地毯。
她的话,温柔,柔|软,从连玉简中传过来时,像是阳光——
“绒羽地毯,御兽宗肯定是可以做的,我相信你们。”
因着这阳光,御兽宗催生了一批鹫鸟,分成不同组别,是试验药剂和环境的影响,以得到最好的效果。
这是飞羽手下,死掉的第十组。
而鹫鸟,只是试验品。
因为他们低劣、卑贱、不值一提,死了就死了,不会有什么可惜。
最终的绒羽地毯,是要建立在鹫鸟的死亡之上,用其他更漂亮的灵鸟羽毛,去制作。
只是一句话而已。
很多灵兽的生命,连这一句话都不如。
身旁,狂热崇拜和迷恋沐颜的门人双手抵额:“沐颜大人那般心善,定然不愿见这般场景,这只是御兽宗心甘情愿做的,与大人无关,待此事了了,一把火烧尽,不要让大人知道此事,她会伤心。”
“这般卑贱的存在,不配被大人注意。”
门人们心甘情愿地揽过来所有的罪恶,只为了让沐颜身上展露人前的洁白和美好。
沐颜是不知道这里的事情的。
可是,是这样吗?
飞羽知道不是这样,承继大人血脉的沐颜,具有链接所有雕像,吸收供奉和信仰的能力,御兽宗的事情,只要她想,没有她不知道的。
只是,底层卑贱的痛苦,一向都是被视而不见的。
这些,以她的身份,本不该知道,但她就是知道,安静地知道。
大人光明的未来,是她不变的现在。
飞羽起身,照常对雕像请罪,呼应和祈祷。
然后,她站起身,在御兽宗内部巡视,去寻找能感应幻境空间的位置。
这是她对巫振锋所说的。
飞羽没有说谎。
一路上,“真正的主人即将到来”的消息,经由昨夜被拉入幻境的门人,如燎原之火,迅速蔓延至全宗上下。
没有一个人,不在说这件事。
多数人信仰、痴迷和期盼。
少数人询问沐颜的身份,好奇“御兽宗真正的主人,竟是来自上弦宗的吗?”,好奇“她会不会加入御兽宗?与我们真正地连接在一起?”
而飞羽,安静地、没有知觉地走过他们。
她停在了莲花池旁。
已至秋日,御兽宗中莲花池的莲花仍然常开不败,红艳明媚,娇嫩可人,细风吹过,莲叶震颤,如层层叠叠的浪花。
这是御兽宗中的一景。
因莲花不败和美丽,因莲池中的天灵锦鲤。
飞羽的目光,落在了凉亭中。
在其他御兽宗门人的眼里,那里空无一人,他们不知道飞羽在做什么,但她一贯安静,一贯有行事的理由,是不需要注意的存在。
而从一名杂役,成长为宗主的得力护卫和助手,即使知道飞羽的妖兽血脉和身份,可以轻贱,可没人敢随意招惹她。
就像没人会愿意去踢一脚,趴在路边的饥饿流浪的疯狗。
虽然在他们眼中,踢了就踢了,但他们更在意的是,不要被疯狗咬上一口,那才是沾了腥气,得不偿失。
飞羽并不在意周围这些人。
在她的眼中,凉亭中,正站着两个赏莲的人。
一人白衣白裙,衣服上是浅浅的银线绣纹,映着莲花阳光,漂亮得像是周身缀满光芒。
一人宝相慈悲,身披袈裟,手执檀珠,面相平和,隐有亲近笑意,似有佛光神性,萦绕周身,只是看着,就仿若听到寺庙檀钟,声声回荡。
正是沐颜与明台。
他们两人一言一语,相谈甚欢的模样。
而另一边,飞羽视线微动,看向身旁。
那里,站着一个人,藏青色衣衫,上绣云纹,是怀玉城的城主温瑾。
他不在那个梦境的未来中。
飞羽还看到,他与鲛人有过谈话和合作,看到他们故意放走徐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