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中消去了过往的温柔,带了点属于温瑜的娇憨和骄纵,明明是劝架,听着却像是因为无聊和无趣而出言,有点恹恹的。
至少,有七八成像。
但七八成足够了,盖头的遮挡,加上如今的气氛,没有人会纠结那两三成的不像。
岑楼瞬息停下,哪怕对方的攻击近在咫尺,他也没有再动。
巫振锋本是想趁此机会重伤岑楼的,可是想到温瑜言灵的力量,灵气已经弱了下来,失去了那一瞬的机会,对于一个在战斗和杀|戮中成长起来的魔尊来说,他是没有再伤到他的机会的。
他们的视线,连带着所有御兽宗门人和宾客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一身红嫁衣的少女身上。
岑楼上前:“温瑜,跟我走,我会给你一切你想要的。”
他想要来拉她,可是手伸到近前,见她没有动,那双眸子暗淡了下去,却是执拗地伸着。
在婚礼之上大闹,必然是此前私下找寻被拒绝了,如今哪怕来到近前,不可一世的魔尊却像是一个乞儿般低声下气,那便是自知理亏。
这位怀玉城的温小姐到底是何等人物,竟然能让堂堂魔尊待她至此!
苏净蕊顷刻间便下了判断,她怕露出破绽,并没有回应岑楼的话,而是转头朝向温瑾的方向:“哥,我要继续举行典礼,你来与他说清楚。”
温瑾刚给幸平指了方向,又送出去一个看着还算靠得住的人去找四月,他心里舒服了些,闻言点头,肯定一般地一瞥巫振锋:“当然,这场婚礼是怀玉城和御兽宗的友谊象征,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来捣乱。”
在场众人心里莫名诡异:刚刚岑楼捣乱的时候,你在哪?你好像是在看戏吧?
巫振锋这种感觉更重,刚刚温瑾与幸平说话,就让他觉得不安,如今,他仍旧不受控制,明明该用生命守护的婚礼,却也只是嘴上说说重视,太让人不安稳。
但所幸,温瑾只剩十二个时辰可活了。
想到这,巫振锋又放松了些,灭魂消亡丹沾之必死,任温瑾再有通天的本领,这折腾的日子,也该结束了。
岑楼没有言语。
他目光转向温瑾,红黑双眸仔仔细细地看着他,将他这个人从头到脚地细细打量,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刻在脑子里。
他的目光有一瞬的欣喜,可再又瞥了眼新娘时,欣喜又消失不见,只坚持道:“今天我要带走温瑜。”
“无论谁,都不能拦我,哪怕是你,也是一样。”
这话听起来有点别扭。
温瑾皱眉,似乎从某个时刻开始,岑楼说话就开始这样别扭起来了,他本来不会错过这样的事情的,可近来脑子里像是倒了一瓶浆糊,黏满了“挚友兄弟巫振锋”,便也不愿意分旁的心思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了。
他的皱眉,却被岑楼误会了。
岑楼战意凌然,他并不想与温瑜战斗,但是天下婚礼前,他必须足够的强硬,才能够给温瑜跟他离开的信心和台阶。
是魔尊岑楼不讲理,破坏了婚礼。
而不是怀玉城背信弃义,悔婚了。
温瑜想要舍掉自己去维护怀玉城和已故兄长的承诺,岑楼想让她看到另外一条路,一条不需要牺牲自己、可以有选择的、更好的路。
可谁知,“温瑾”只是目光淡淡,看了他一眼:“你过来。”
这?
围观宾客虽然被雕像控制,但只是会盲目护着巫振锋,基本的逻辑和认知还在,看到温瑾这般随意地对待刚刚还喊打喊杀的魔尊岑楼,都为他捏了一把汗,以魔尊那脾气,这岂不是又要打起来?
婚礼变葬礼?
可谁知,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下,不可一世、随时都准备出招的魔尊岑楼收了满身煞气,像是一只乖服的犬兽,来到了温瑾的身旁。
甚至,因为温瑾没有开口,还很是贴心地说了句:“我过来了。”
离谱!
甚至都让人怀疑,这魔尊看上的到底是妹妹还是哥哥的离谱!
温瑾不知道周围人心中打算,只是觉得他们看过来的目光太过刺眼,一指灵咒屏蔽掉视线和声音,才看向了岑楼。
他的样貌,比最初相见时,要成熟许多。
只是,能够干出来抢亲的事情,还是太过幼稚了。
肯跟他走的人,早在这之前,就会跟他走了。
当然,温瑾昨夜并没有将话彻底说死,也是存了岑楼来到婚礼上,热闹活跃下气氛的同时,再拖延下典礼的时间,这样,他请来的那些宾客们,就会到了。
毕竟,他的挚友巫振锋太过固执,咬死这个时间开始,就是不肯再等一等,那就只能让岑楼和他打一架了。
而他这个人,一向很公平。
岑楼帮他等到宾客们,他免费给岑楼上教育课。
如今,灵气探遍千万里,感知到急速靠近的遁光,温瑾露出了笑容,他几乎是和善地看向了岑楼:“岑道友,这是瑜儿的婚礼,你这样闹,只会让她难堪。”
“她不能嫁给巫兴谋,她根本就不爱他!”
温瑾看他:“岑道友今日做这样的事,难道是因为爱瑜儿吗?”
爱这个词太沉重,岑楼张了张口,不想失了气势,强撑一般:“当然,我爱她,才不能看她嫁给巫兴谋。”
爱?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字的时候,温瑾下意识地想笑,就像是,他曾经在无数个瞬间,嘲笑过这个字,嘲笑过很多以爱之名去为自己做过的蠢事开脱的人。
好像只要沾染了爱这个字,就什么事情都可以做了,什么都可以原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