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还真就是唯一的办法。
“但客栈铜盆里的灰烬又如何解释呢?”谢钰出声问道。
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却一直想不出答案。
如果就连陷害人选都是在宫门口才凭天意选中的,那曹青又怎么能未卜先知,提前在慕笙房间内焚烧?
曹青咧了咧嘴,“所以说,读书人都是看着老实,不如大人们再问问,看是不是有人撒了谎?”
那日他早早就起来了,等慕笙等人一离开客栈,他就趁乱混进去,在三个人的房间内都布置了。
当时几乎所有的人都忙着送考生们入宫殿试,想着蹭一蹭喜气,根本没人注意到他。
谁知竟只查出来一个?
宋推官和通判大人面面相觑,又齐齐望向涂爻,“大人?”
不用说,涂爻也已猜到了,必然是其余两人事后发现了铜盆里的灰烬,吓得魂飞魄散,生怕此事连累到自己,所以偷偷处理掉。
若非如此,谢钰他们也不至于查得那样艰难,打从一开始就错了调查方向:
原来不是曹青选了慕笙,而是天意选了慕笙!
就是这种匪夷所思的巧合,才最叫人不能用常理推断。
以涂爻为首的官员都觉得有点丢人。
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竟只教出来这些个胆小怕事的家伙?
连这一点考验都经不住,来日如何委以重任,又怎么敢指望他们能上报朝廷,下抚百姓?
案子破了,虽因为牵扯太广,后续一系列官员处置还需要时日,但总算有个交代。
涂爻连夜整理了折子进宫,直到次日早上才回来。
曹青因杀人、替考等被判了秋后问斩,关家几个参与舞弊的都被判了三千里流放,这些都是简单的。
至于后面的涉事官员,少不得借此机会深挖,没有三几个月怕是审不完。
至于慕笙的所作所为,涂爻也原原本本上报,皇上厌恶非常,当场表示“此子品行有亏,难当大任!”
一句话,注定了慕笙这辈子的仕途就止步于举人了。
倒是李青禾,因当年并未直接参与恶行,后又为伸冤四处奔波,还放下身段向曹青致歉,皇上印象不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回到开封府后,涂爻亲自去牢里见了曹青。
曹青呆呆坐在角落,一动不动地等死。
他不明白对方那样尊贵的身份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都已经认罪了,难道你还要来看我的笑话吗?
“本官已上了折子,希望朝廷能取消科举保银一项。”
曹青猛地抬起头,满是血丝的眼中见了泪光,“大人?!”
涂爻叹了口气,“只是关系重大,需要时日,你……”
终究是来不及了。
他出身好,从未因银钱发愁,虽然知道寒门学子科举不易,可在曹青案之前,却从未想过竟有学子会因为拿不出区区一两半的保银而无法参与科举。
一两半,在这开封,够干什么的?
可它却能断送一个学子的前程。
“大人!”曹青第一次这样诚心诚意的跪拜涂爻。
他浑身颤抖,哽咽着将脸埋进地上的草堆,用力磕了个头。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早一点?
涂爻心中百感交集,终究是弯下腰去,轻轻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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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青的脊背,“此朝廷之过也。”
曹青已经在大牢里待了几日,身上都臭了,可他却一点都不嫌弃对方脏,只是觉得,可惜了。
可惜了啊!
除他之外,恐怕还有许多考生因为同样的原因埋没民间,当真令人痛惜。
“起来吧。”涂爻道。
曹青胡乱抹了把脸,直起腰来,“草民有罪,不敢起身。”
涂爻看了他许久,正色道:“其情可悯,其罪当诛,你纵然有万般情由,也不是杀人的借口,按大禄律法,判你秋后问斩,可服?”
判书其实曹青早就看过了,也认了命,只是心中不服。
可如今涂爻再次发问,他却觉得,一直以来横在胸口的那口郁气,终于散了。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有人这样尊重自己。
他用力吸了口气,重新拜下去,泪流满面,“草民,服。”
这一个头,便是给这一生做了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