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言笑晏晏,叶照却不敢长久看陆晚意。
她其实不愿见到陆晚意,也不想听她唤那一声“叶姐姐”。
但是,却又没有理由拒绝她亲近。
“孺人,何首领在外说有急事见县主。”廖掌事传话进来。
陆晚意蹙了蹙眉,似是料到些什么,只起身同叶照告辞。
叶照亦起身送她。
暮色上浮时,叶照得了林方白传话,道是萧晏散值后入宫面圣,便不回来用膳了,让她勿再等候。
叶照接了这话,心下便有了计较,只道,“让殿下安心,夜路难行,你们好生伺候,车驾往来慢些。”
夜色四起,叶照调服内息,乌衣出行,直奔“问香楼”。
她知晓今夜萧晏晚归,是再好不过的时机。却不知萧晏是特地晚归,亦不知萧晏晚归除却面圣,亦被陆晚意截了下来。
且说萧晏面圣,一则自是给她留的机会。
譬如清辉台中荀茂的那些资料,譬如近日接连晚归的日子。
他和她,都想杀了荀茂。
他动不了手,却知她的心思。
却也还有一重,让她多觉得为自己做件事,大抵她的胆子就能再大一分,吐露霍靖便能更早一日。
此外,今朝面圣,自是为了他们的婚事。
自五月立妃被拒后,这是萧晏第二次再次提出。同他料想的一样,纵是他软磨硬泡,他贵为天子的父亲,都不曾答应。
在父子关系闹僵前,萧晏低头服软。
却又更加坚信了他“母以子贵”的念头。
而这一刻,在承天门外,被陆晚意拦下的片刻里,萧晏万分悔恨。
他不应该这般晚才回王府的。
不应该将刺杀荀茂的信息一点点透露给她,诱导着她去行刺杀之举,让她动了一身绝技心法。
夏日夜风亦是热的,惹人横生躁意。
然萧晏却还是平和着性子,只从陆晚意手中接过那个梅花针袖筒,看着上头接连偏转的十字型铁片,再次确认道,“这半月里动了数次了?”
这半月,陆晚意出入秦王府,请叶照教导骑射。
陆晚意颔首,“今日亦动了,我换了骑马装,袖筒放在何承处,是何承特地告知的。”
今日,叶照救她动了心法。
萧晏点点头,“东西放本王这,本王着人来查。”
陆晚意欠身谢过。
半晌,夜色下,萧晏看着那个袖筒玄铁片停止转动,知她已经止息功法,方抬步回了府邸。
进府门,过厅堂,入翠微。
屋中灯火静燃,窗户上透出女子曼妙身形。
萧晏喘出一口气,将前世她残缺不全的尸身画面挥去,又急又慢地推门入内。
“殿下回来了?”叶照理着长发,转身朝他问安。
萧晏无声,顿一顿,又朝前走去。
直到她面前,立定。
双目凝着她,双手却拖起了她的左臂。
一手箍腕,一手按下,一寸寸往向上按去。
直到她忍不住挣扎着缩手,痛呼出声,方一把抱住了她。
“是梅花针,是不是?”
“四年前,凉州城外受的伤,是不是?”
“后来,你还去了西域雪山,摘优昙花,是不是?”
“你摘到了,却又被抢了,是不是?”
怀里的人在挣扎,在战栗,萧晏却丝毫不肯松开。
唯有话语继续喷薄在她耳畔。
“你为何去摘花?”
“为我摘的是不是?”
“你又如何知道我的病需要那朵花?”
“是因为,你,记、得、前、世。”
“你,重生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