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拿着汤匙的手一顿。
沈棠便把太后寿宴那日的事情同他们说了。
沈钧弘脸色微沉,他知晓棠棠在寿宴上被太后和皇上嘉许,却不曾想,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
沈钧弘从前便不赞成沈棠进东宫。
亡妻留给他一儿一女,儿子不用说,那副浑不吝的性子,沈钧弘瞧着便头痛。
女儿自小对他有心结,可即便这样,他最疼的仍是她。
他只要看到女儿,一颗心就无法控制的软下来。
奈何这个小女儿一意孤行,之前太液池一事便闹得沸沸扬扬,不知惹来多少闲言碎语。
沈钧弘越想脸色越黑,又不敢对女儿说重话,憋屈了半天,方才斟酌着语气问道:“棠棠,你心里怎么想?”
秦氏听了沈棠那一番话,心中也是骇然。她知晓沈棠是要进东宫的,可没想到宫中那么多弯弯绕绕,就像一只吃人的老虎。
她犹豫了半晌,期期艾艾开口,“有娘娘庇佑…想必……”
沈钧弘黑着脸打断秦氏的话:“皇后娘娘手再长,能伸进东宫护住她?”
许是怕这话太重,又放缓了声音道:“棠棠,有些话不中听,阿父也要说。太子殿下性情凉薄,并非良人,女儿家找夫婿,应当要找个知冷知热的才好。”
沈棠望着沈钧弘,眼眶一热。
同样的人,同样的话。
前世她在太液池落水后回到忠勇伯府,彼时父亲得知此事,怒火攻心的冲到扶风苑,也是这样说的。
那时候她是怎么回答的?
她看了一眼沈钧弘,冷冷淡淡说:“太子殿下身份尊崇,试问父亲,这天下,还有比他更好的夫婿么?”
父亲沉默半晌,离开时步履蹒跚,脊背仿佛被年轮压弯。
那时沈棠白白生了一双好眸子,被虚荣与情爱蒙蔽了眼,一心只想着嫁入东宫。
“父亲说的对!”沈淮重重搁下木箸,拍案而起,“老子早就看宋凝那小子不顺眼,我妹妹又不是嫁不出去!他日日板着一张冰块脸给谁瞧?”
沈淮只觉荒谬无比。
在他心中,妹妹是全天下最好的姑娘,便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宋凝瞧不上,定是他的眼睛被屎糊了。
“逆子!太子乃东宫储君,你再口无遮拦,我——”
“阿兄说的有理。”沈棠干脆利落道。
她今日提起寿宴一事,便是想在父兄面前表个决心。
有父兄相助,届时姨母再提,定会替她挡一挡。
“棠棠想明白了,宫里是个吃人的地儿,这回幸运躲过了,可下回呢?”
“我以前也觉着太子殿下是这世上最好的夫婿,可女儿那回不小心掉进太液池,他便是连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女儿家嫁人是一辈子的事儿,若是所托非人,棠棠怕……”
她前世受了那么多的苦,宋凝又何曾帮过她一回?
沈钧弘何时见过女儿在自个面前哭成这样,又是心疼又是恼怒,冷笑道:“棠棠放心,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言,你阿父我还没死,你的事,轮不到旁人做主。”
皇后又如何,忠勇伯沈钧弘从来不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说起来,让皇后娘娘死了这条心,唯一的办法便是——
“棠棠,阿父从不希望用你们的婚事去攀权附贵,但阿父护不了你一辈子。”沈钧弘声音沉沉,“为今之计,只有早日帮你定下亲事,方能摆脱困局。”
沈棠霍然抬头。
沈淮嚷道:“以妹妹的相貌性情,什么样的人家找不到,如今妹妹想通了,那定要好好挑一挑,父亲这么急做什么!”
“你懂个屁!”沈钧弘瞪他一眼,“你妹妹的亲事一日不定,皇后一日不死心,前朝后宫,多少人都盯着太子妃的位置,似太后寿宴上那般的腌臢事,今后只多不少。”
沈淮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了。
“以棠棠的相貌,绝不能找个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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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人家,护不住她。若门第太高,嫁进去又会受苦。说来说去都是你的错,忠勇伯府爵位只承袭三世,到了你这一代,世子之位无法请封,偏偏你这逆子又是个不争气的!文不成武不就,将来拿什么来护你妹妹?”沈钧弘看着不争气的嫡长子,越说越来气。
沈淮:“……”
心有点塞是怎么回事?
“但为父也不会为了躲这桩婚事,就随随便便把棠棠嫁出去。”沈钧弘苦思冥想,“门第得护得住棠棠,家世要清白,人还要上进,且真心待你……”
“……我心里已经大致有了人选……”
沈棠很想问父亲,他哪里这么快就有人选了?于是道:“阿父说的是……”
她虽然不想嫁人,但不得不说,父亲说的在理。
让姨母死心的唯一法子,便是先定下亲事。
沈钧弘捻须道:“你觉着太常寺卿范大人家的三公子如何?”
年前他曾见过范三公子一面。
沈棠抽了抽嘴角,她爹对风月场上的事一向不大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