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那晚的越境渗透,最后是成功了。地雷没响,越南特工也没钻出来,明碉暗堡更是没找着影子。黄班长依靠着指北针,一路带我们走至凌晨时分。这一晚,用部队的报告术语“强行军”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停歇之后,问题又出现了。茂密的丛林,无边无际,加上黑夜蔽眼,很难找到一个适合扎营的地方。最后走走停停,我们总算碰到一块光秃秃的岩壁。岩壁下的空地较为平坦,扎营再合适不过。条件比我们想象中要好,至少不用睡石板枕树丫了。
李科长的情报说,只要穿越了边境线,往后就是零散的村寨,遇到武装冲突的可能性非常小。意思就是,今晚这觉,兴许能睡得安稳一点。
但是,侧耳一听,能听到微弱的流水声。在越南丛林里,这可不是一件可以忽略的小事情。现在正当是越南的雨季,雨说来就来。雨来之后,由于地形的原因,又会带来山洪泥石流,如果扎营的地方选不好,刚巧碰上山洪的水道,那可就非常麻烦了。
安全起见,我们又多费了一些脚力,找到了流水的位置。那是一条溪流,幸在溪道开在山脊线的另一侧上。我们估评了一下,认为崖壁下应该是安全的,便又绕回了岩壁处。
用雨衣支好了简易帐篷,六人就坐歇下来,拧开水壶,歇的歇,坐的坐。急行军后,可算是能犒劳疲惫的双腿了。而黄班长呢,他还没空去弄这些,他盘坐在地,用薄布蒙着手电筒,依靠着微弱的光线,在地图上勾注着。
一会儿,他就关掉了手电筒,黑暗里传来黄班长压低的声音:“凭靠地图来看,我们差不多完成了第一晚的目标,稍微具体点的,要等到天亮了才能确定。现在都准备休整,晚上轮守夜班。”
“我守第一班吧。”黄班长的话刚说完,王军英就接了一句。他就在我右手边,一手拿着个罐头,一手拿着匕首。黑暗中闪着刀光,他好像准备启开罐头。
见他主动邀功,我心一揪,也不甘示弱,想也没想就立即跟了一句说:“那我第二班。”
其他人没作声,只听见黄班长在漆黑的夜里笑了一声。他说:“行,好,老兵带头做榜样,这才是我最想看到的。现在出了任务,你们这种有经验的老兵,是重点保护对象。我呐,你们知道,科班出来的,讲经验的话,是比不上你们的。如果我有什么错误,就要及时向我指正。现在既然出任务了,我们就不讲官兵差距了。”
黑暗中的我一楞,心中一阵疑讶。
今下午还在批评老资格“作风不正”的黄班长,没想到刚出任务,态度翻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那个话语尖酸刻薄,让我憋了一下午气的黄班长,和现在立志要和我们打成一片的黄班长,简直判若两人。
印象中,这还是他头一次向两个老资格表示出敬意。但这话非但没让我觉得解气,倒是觉得自己对黄班长的那股小情绪,有些心胸狭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