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璟并不在帐内,似乎是去查看受伤的士兵了。既然没人,吴婕也不客气,赶紧上前将快要冻僵的手指头凑到了铜炉边上。
终于全身暖和了过来,主人也返回了。
吴婕立刻站起身来,拘谨地退到一边。
元璟看了她一眼,只说了一句:“休整两个时辰,之后继续上路。那边有垫子。”然后也不理会她,坐到旁边拿起一卷文书翻看起来。
吴婕松了一口气,走到角落,果然火炉边放着两个垫子,上面血迹宛然,是从之前马车上抽出来的。略微犹豫,她乖乖坐了下去。
这个时候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
她刚坐好,突然一道白影闪过眼前,柔柔飘落下来。
吴婕条件反射地抬手接过,竟然是一条白布。
“旁边有药,将手处理一下。”
他竟然注意到自己手上有伤,是在马车上,还是刚才发现的?吴婕将白布拿起来,摊开掌心,因为之前银线的切割,皮肉都翻了起来。好在她已经用冰雪敷过,止了血。
既然有药,她也不会跟自己过不去,立刻凑到小桌边上,拿了金疮药粉,略撒了些,然后用另一只手将掌心包扎起来。咬着白布的另一头打了个结。
回到了炉子边上,百无聊赖地待着,过了片刻,她突然意识到,叫自己进来,不会就是因为见她冻得厉害,一时怜悯吧。
抬头看去,元璟坐在帐子另一边看着文书。
吴婕没有说什么,沉默地烤着火。
温热的感觉围绕在身边,莫名其妙思绪回到了上一辈子。
不是她念旧,而是诡异的巧合。
上辈子第一次见他,恰恰就是今晚。
她入宫之初,正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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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璟带兵去西域夜阑国平叛,数月都不在宫中。
小年夜的那一晚,宫中设了宴席,恰好捷报传来,从高皇后到普通宫人无不喜气洋洋。
她也跟着喝了两杯酒,觉得不胜酒力,便寻了个借口退席出来。
走在御花园中,满地莹白。
记得那一天,京城的雪下得比金芜还要大,洋洋洒洒堆了满地。
她披着雪狐皮斗篷,站在道边一棵花树之下,遥想着远在新韶城的家人,满是惦念,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转头望去,就看到了快步走近的他。
彼时,雪停云散,一缕月光透过云层。踏雪而来的那人便如月光骤然流淌过满地莹白,带着冷冽,也带着生机。
他刚从边关返回,满身风尘仆仆,却掩不住清辉明朗的气质。
见到吴婕站在树下,他似乎也一怔,目光扫过她的容颜,又看着她发髻凤钗,唇角绽放一丝笑意。
“久闻公主倾国佳人,今日一见,才知传言不虚。”
吴婕立刻认出眼前之人是谁,盈盈一礼,笑道:“久闻陛下龙章凤姿,今日一见,才知传言有误。”她抬头凝视他,一本正经赞道,“谪仙之色,当胜龙凤矣。”
这般直白的夸赞元璟美貌,他身边几个内侍都悄然变色。
吴婕看见了,便知晓自己言语也许不妥当,可再看元璟,却并无异色,反而眼中含笑。
“你我夫妻如此吹捧,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吴婕躬身行礼,正色道:“皇上慎言,臣妾不过妃嫔,不敢以夫妻称之。”
他没有回答,吴婕心中稍微有些忐忑,又笑道:“宫中听闻皇上凯旋,又逢佳节,已经备下欢宴,皇上不去与众人同乐吗?”
元璟展颜笑道:“宫中欢宴,是宫中对朕的心意,这一路风霜,公主没有心意吗?”
吴婕眨了眨眼睛,立刻抬手从旁边花树上折下一枝花来,上面几点梅花开得正好。
“皇上大胜而归,臣妾借花献佛,此花经霜尤艳,遇雪愈清,苦寒之后才得功成,便如皇上一路披风戴月,终于大胜而归。”
元璟抬手接过,笑道:“公主心意,朕定然好好保存。”
也许是他的态度太过温和,吴婕一时心动,忍不住笑问:“只是保存,难道无回礼吗?”
元璟微笑着转身,竟然真的从后面侍从手里接过了一样东西,递到了吴婕面前。
是一盏兔子灯。
“入城的路上看到的,就买了一只。听闻南方这个时节有家中悬灯的习俗,怕你想家。”年轻的皇帝笑容和煦温柔。
那一刻,吴婕真的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温暖,也许是身在这个荒凉的地方太过冷寂,来自上位者的一丁点儿暖意,也足以让她感恩戴德了。
“等过了年,上元节的时候,朕再带你出去看看,京城的灯火也是极美的。”他上前拉住她的手,往殿内走去:“奔波一路,朕也乏了,就别在这里吹冷风了。”
吴婕跟上他的脚步。两人经过廊下,元璟突然说了一句:“委屈你了。”
吴婕抬头看了他一眼,元璟并没有看她,只是低着头,突兀地说了这句话。
她明白他所言的是这几个月的事情。
自从入宫之后,高皇后心痛弟弟在东越被害,还连累自己小产,因此对她这个越国公主百般为难。几个月下来,吴婕受了不少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