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靖见他醒了,就走过来蹲下,轻声问皇帝感觉怎么样,需要些什么。他凑到耳边说话,朱凌锶感觉很好,说着说着,耳垂微微发热,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揪了一下。
谢靖见皇帝散开的头发,落在脸颊边,于是也伸手出去,“皇上恕罪,”轻轻拈了那束头发,往他耳后塞了塞。
手指往回收时,也不知有意无意,擦过皇帝脸颊。谢靖这次,居然连那句“恕罪”都忘了说,只盯着皇帝微微凸起的颧骨上、那一小块粉红色,发呆。
之前那些天,谢靖见过太多次他紧闭双眼面孔苍白的样子,日复一日了无生气的样子,他不知道自己也会这样心痛难当,偏偏又无能为力。
再之前,更早一些时候,皇帝活泼得意的表情,失望害怕的神色,或庄重或天真,或哀愁或气愤,十多年来收集的所有关于他的印象,都快要被那微微拂动的黄麻纸覆盖过去了。
现在他终于活了过来。
谢靖就忽然,很想抱抱他。
可是,且不说现在人多眼杂,以他心情激荡的程度,现在去抱住皇帝,恐怕力气大得会让他难受吧。
朱凌锶被谢靖这么看着,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
谢靖天生一对深潭般的眼眸,被他直勾勾盯着,许多人受不住,其实朱凌锶假如有机会和何弦朱凌镜他们交流一下,就会发现大家感觉都是一样的,并不是他没有经验而特别怂。
可谢靖一边这样用眼神“攻击”自己,一边脸上又不断掠过忧伤又惆怅的表情,让他很是担心。
“谢卿,”皇帝伸出手,轻轻勾住谢靖的小指,晃了晃。
谢靖再也忍不住,“皇上恕罪,”双手把皇帝的手包在里边,托起来挪到嘴边,在指节上亲了亲。
朱凌锶:朕还是觉得朕少看了好几集!
啊啊啊啊啊啊……
陈灯瞧见了,心头一震,微微侧着身子,把他俩挡住。
他师傅就没这么好眼福了,如今卢省,又是焦灼得很。
关于朱堇桐小朋友的去留,虽然有部分人,包括卢公公觉得,就让他待在宫里,给皇帝做儿子,以后就不必费心选人了,礼部也不用操心皇嗣的问题。
但是大部分人觉得,还是先把孩子送回去得好。当日皇帝危急,让泾阳王世子入京,事急从权,如今危机过去了,立储的事,还得从长计议。
谢靖也是这一边的,他倒没有别的考虑,只是听皇帝口风的时候,朱凌锶说,“桐儿还小,让他回家跟父母亲在一起吧,”如此而已。
还有张洮这种受封建思想束缚比较深的老同志,觉得留一个皇帝病危时的备胎在这里,很不吉利。泾阳王世子是避着人悄悄来的,如今也要悄悄回去才好。再要立储,也得昭告天下,光明正大进行。
于是泾阳王世子的命运就这样被决定了,离开之前,人家叫他来给皇帝磕头,朱堇桐得了不少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