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程口齿不清地说,要是他不上朝,手里那摊事谁来做。张洮是个直肠子,不会拐弯,何烨虽然细心,未免太看顾眼前。若要全盘谋划,这些人还差了点修行。
朱凌锶很惭愧,自己能力不济,让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即使身染重病,也不敢放心去休息。
于是连声安慰徐程,说朝堂少不了徐阁老,请他好生休息,内阁一定给他留着位子。
可是没了定调的人,着实叫人犯难。起先张洮还说,徐程自以为是,以为他不在就没人了,眼下徐程不在,他身为次辅,自然成了拿主意的那个,不过两三天,就被烦得耳朵出茧。
“让谢靖回来吧,”何烨说。
朱凌锶当然希望谢靖能回来,徐程生病的事儿,已经通过驿站给他送信了,谢靖虽说此时身在边陲,不出一月,也该知道此事。
那时再由他自己判断要不要回来吧,皇帝轻叹一声。
谁知这封信,因谢靖随边民入苍莽群山,耽搁许久,花了一个半月才送到,谢靖一看,便知朝中捉襟见肘,立时收拾行李,启程返京。
他一路由南向北,正是春暖花开,来不及看一眼南国春色,几乎是马不停蹄,即便这样,到了京城,也是二月末了。
隆嘉十二年二月,兵部侍郎、都察院右都御史谢靖还朝。
谢靖回来的消息,皇帝和内阁自然是最先知道的,徐阁老听说谢靖回来了,歪着的嘴也连声说好。
朱凌锶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皇上,再有十天就进京了,”卢省每天通传谢靖行程时,都喜气洋洋,他虽不喜谢靖,但是能叫皇帝高兴,就是好事。
尚妙蝉不知何故,宫里因为一个臣子回京,忽然变得忙碌欢快起来,不过她还是学着卢省的样子,去恭喜皇帝。
朱凌锶被她弄得有点不自在,想到谢靖回来,少不得要交代些皇后的事儿,又觉得头疼。
之前因为谢靖三次去钱塘,怨恨他心念祁王,过了这么久,怨恨淡掉了,想念却一点儿都没减少。
现在他终于要回来了。
二月二十九这天中午,谢靖从永定门入城,三年前不到,他就是自这儿离开的。
离开时的惊惶不安和隐约哀愁,到此时只剩下模糊的影子,越是临近京城,胸中的思念越是强烈,恨不得此刻就有一壶三月春,顺着喉咙流进去。
一到京城,他首先去徐程家探病,看到形容枯槁的老师,谢靖心中恻然,想着自己因为一些私念,便对朝政甩手不干,客观上给老师造成了很大压力。
如今徐程病成这样,自己难辞其咎。
徐程见谢靖来了,十分开心,留他说话,二人又一起用了饭。徐程现在已经是生活不能自理,谢靖便服侍他吃饭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