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不够深,船不够结实,不过是在脏水里移动短短的距离就已经搁浅,船仍然是船,报纸也依然是报纸,被水湿透,瘫软成肮脏的垃圾,上面有墨字如蝼蚁。
我不气馁,身手拨弄。
“楚楚,你好兴致!”有人站到面前,熟悉的声音,不用抬头,我知道是谁。
他会找上门来的,我知道。
“你好。”我还是仰起头看着他。
真的面对面,原来说声“你好”没有想象中那么吃力。
我站起来,滕致远把手里的伞伸过来遮在我头上,而我已经转身进了门。
他跟进来。
隔壁家电商场在放音乐,那个我很喜欢的男歌手在调侃:“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在同个屋檐下你渐渐感到心在变化。”
呵呵,谁这么捉狭?
我笑。
滕致远也笑:“看见我还是很高兴吧?”
我笑不可抑。牛头不对马嘴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楚楚,你还是那么调皮,三年不见,你一点变化都没有。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找你。”
“找到了?”我问。
“存心要找一个人一定找的到,这个城市很小。”他说。
我眯眼笑。是的,城市很小,转来转去就这几个人,存心要找一定找得到,可是谁会相信,一找就找了三年?
那把略为沙哑的嗓子还在浅嘲低讽:“青春耗了一大半原来只是陪他玩耍,正想离开他他却拿着鲜花,说不着边的话让整个场面更加尴尬。不可思议吗?梦在瞬间崩塌,为何当初那么傻还一心想要嫁给他……”
以前听歌,只记得大概的曲调,可以跟着哼两句已经算是赶时髦,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听清楚在唱什么,我笑了。
“楚楚,你在想什么?”滕致远自己拉了椅子来坐,显得相当熟络,可是明明,那么的刻意。
“找我有事吗?”我问,不想和他继续纠缠。
“叙旧。”他说。
“哦。这样的天气不适合吧?”
“风雨故人来。你忘了?”
我没忘,他不过多读了几本旧诗,迫不及待抓着机会就要显摆。以前,曾经,一度……我又笑,这么多的过去时,我被他出口成章迷得神魂颠倒,其实,那不过是别人的东西而已。
“古人也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我站着,高高在上地看着他。
“楚楚。”他皱起眉,又一次露出那种郁郁的神色,同样,也是曾经一度,我为这样的神情痴迷,而现在,认真说起来,他的忧郁还没有黄大坤来得真实,而他的五官同样也没有黄大坤长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