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如此小心翼翼,反倒让他觉得,颇有些不适应了。
初沅挨着谢言岐而坐,捻起绸帕,细致又温柔地,为他拭去手上水珠,不经意抬眸望向他的眼神,怯生生的,像极了林间麋鹿。
四目相对之时,谢言岐喉结微动,扣住她伸来的细腕,简单过了次脉。
随即,他低笑一声道:“恢复的还不错。”
初沅拿出袖间的瓷瓶,摇出空荡的玎珰声,道:“因为,药都快吃完了。”
她这略显娇憨的动作,倒像是个刚及笄的天真小姑娘了。
谢言岐笑着攥紧那条纤细手腕,轻轻一拉,便将她揽入了怀中。
初沅整个人贴在他身上,缓缓抬起望来的眼眸中,弥了层茫然的薄雾。
——显然是被他给吓的。
可罪魁祸首非但不反思,眼底的笑意反倒是愈甚了。
谢言岐把手放在她腰间,摩挲了两下,道:“这么乖?”
初沅还没有点头承认下来,自夸的脸皮。
她轻轻咬住下唇,沉默着不出声。
但谢言岐就是存了点儿坏心思要她作答,食指挑起她下颌,迫使她抬头,近乎诱哄地继续问道:“嗯?乖不乖?”
初沅无处可逃,只有看着他眼睛,迟疑,又忸怩地,颔首应道:“……乖的。”
终于得到答案,谢言岐勾起唇角低笑一声,怜爱地用指腹蹭了蹭她下颌。
确实乖。
太乖了。
所以,有什么委屈,都藏着不说。
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仿若都带着深意。
初沅感受着他的动作,呼吸有些发紧。
可是有些事情,她瞒着他,就不乖了。
她轻攥住抵在下颌的食指,转而握在手中,低声道:“其实……我今天还去了城南的一家典当铺。”
说着,她便将一枚乌玉扳指取出,郑重放在他掌心。
这物件一看便是男人的东西,初沅难免心中不安,解释道:“这枚扳指曾经救过我,所以,我就去把它赎回来了。”
尽管有些意外她的突然坦诚,但谢言岐还是端详着手中熟悉又陌生的扳指,调侃地笑了声:“救过你……那你准备怎样报答呢?”
初沅的心跳顿时就错漏了半拍,忙道:“我和那人素未谋面,我对他,只有恩,没有情的。”
只有恩,没有情。
谢言岐眸中的笑意稍敛。
他慢条斯理将扳指戴好。
温润似徽墨的乌玉圈在他指上,分毫不差,黑白分明,愈发显得那只手骨节匀称,修长有力。
随即他抬眸,似笑非笑看着她,问:“那你又要如何报答我呢?”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八章
在他缓慢将扳指旋上拇指的时候,初沅的心中,就隐约有了种预感。
她看着被男人干净肤色衬得格外显眼的黑玉戒,睫羽轻抬,凝眸去望他,漂亮的眼睛里秋波盈盈,流转着几分迷茫,几分愕然。
他对她的恩,太多。
那么,他所指的报答,又究竟是哪一桩、哪一件呢?
万千思绪在心中回转,恍惚之间,一个念头浮上心头,初沅呼吸微滞,小手几不可见地蜷了下。
见她迟迟不语,谢言岐也不着急,眸色平静地垂眼看她,沉默又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那双漆黑的眸中浮着层笑意,浅淡不达眼底。
就像是烈阳下的冷质乌玉,光泽温润,成色浓郁,却蜷着几分天生的凉薄,不带半点温度。
长久的对视中,初沅不由颤了颤鸦睫。
随即,她眼帘半垂,去拉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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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白的柔荑小心翼翼攥住他拇指,肤色的对比,和刚柔之间的差距,愈发衬得他微凸的指骨修长分明,蕴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潜在力量。
初沅的指尖轻摁住黑玉戒,动作极轻地,拨动了一圈。
玉戒套在他指上,没有丝毫松落的迹象。
当真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