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她二哥的话说,被云若谷拒绝过的姑娘排一排都能绕他们祭酒岭一圈了。
但话说回来那时候她年纪是真的小,正是喜欢粘人的时候,所以虽然云若谷像四面悬绝,高不可攀的陡然山峰,但也架不住她软磨硬泡,天天缠着他不放的架势,往往她说十句,他多少回她一句。
裴九真便傻傻地以为他只是话少而已。
直到后来邱景之来了,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云若谷偶尔也有话多的时候。
他们大概就是从那时候起越走越远的吧,或者说得更为确切一些,是她从那时候起远离了云若谷。
渐渐地,她也从云若谷身上感觉到了从前她感受不到的“生人勿近”。
可奇怪的是,适才云若谷甩出水鞭的那一刻,却有一种稳稳的安全感在她身上蔓延开。
即使怕他,她却还是忍不住为他的强大所折服。
仔细想想,过去的岁月云若谷看在瑶君的面子上其实帮了她许多。
哥哥们没空的时候,他就给她当陪练沙袋,即使被她打伤了也绝不吭一声。哥哥们送她的灵宝,她不晓得怎么用,他就耐着性子手把手教她。
回王城的路上,裴少禹已经问过程月知是否认识那个黑衣人,又问她可曾得罪过什么人,程月知摇着头一一否认了。
邱景之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应当是确认了自己心意之后,一时间还适应不了。
裴九真默默看在眼里,但也不说破。
回到王城,裴九真借口身子不适径自回了自己的明华院,闭门不出。
别人不知道,但她知道,在黑影人这件事上程月知撒了谎。
程月知不仅认识那个黑影,甚至这整件事都是程月知策划的。只不过程月知的原计划,猎的是裴少正的心,没想到却意外被她裴九真给搅和了。
这一次她除了立住自己和邱景之的人设之外,还有一点小小的意外之喜。此次她奋不顾身去救程月知,王城中那些说她善妒,故意为难程月知的谣言自然也会不攻自破。
只是隐忧却也并未尽除。
裴九真拆下发髻上的钗环放在桌上,单手扶额撑在红木桌面上。她手边就是半开的血檀实木雕花妆奁,里头摆满了各式珠翠和耳坠。
裴九真一眼扫过这些琳琅满目的钗环,忽然有些烦躁起来,她暗暗叹了一口气不再看这些。
程月知为何处心积虑接近裴少正?难道她现在便已经看中东海女君的位置,所以打算为以后的计划铺路?
彩儿轻叩门扉:“小殿下,我拿了些药。”
裴九真缓了缓精神,坐直身体:“进来。”
彩儿拿了外敷用的伤药和安神茶。
方才看见裴九真雪白的脖子的赫然映着两道红肿抓痕,当真是看得她心惊肉跳。裴九真从小到大在王城,何曾伤过一次?更别提被人当街挟持。
彩儿动作尽量轻柔地给裴九真上药,即便动作已经这样轻了,彩儿还是担心弄疼细皮嫩肉的彩儿:“小殿下,疼吗?”
裴九真眼睛湿漉漉的,委委屈屈:“疼,热辣辣的疼。”
此话一出,彩儿心疼的不得了,更别提裴九真那双像小鹿一样湿漉漉的眼睛还直勾勾盯着她,更让她心口一紧,只恨不能替小殿下承受这份疼痛。
彩儿忙取了冰袋过来给裴九真敷上,又道:“大殿下得知小殿下受了伤,担心得不得了。大殿下原说要来看小殿下的,但二殿下给拦下了,怕打扰小殿下休息。这安神茶和伤药都是大殿下亲自下令让送过来的。”
裴九真轻轻应了一声,忽然想起前几日让彩儿去办的事:“我交代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
“小殿下放心,都办妥了。”
那日裴九真吩咐她留意三处院子伺候的人,她回去仔仔细细查探了一番,果然揪出来几个碎嘴,故意搬弄是非之徒。
“大哥哥那儿呢?”
彩儿摇着头说:“大殿下那儿的人都安分,没有嚼舌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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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儿服侍裴九真歇下后便出去了。
月色皎洁,一双玄色兰花纹长靴踩碎了满园的莹白月光停在裴九真门外。
若不是邱景之不收这珠子,他也不至于为这颗珠子走一趟,偏生他来得也不巧,裴九真已经歇息了。
他低头摸了摸袖子里的珠子,又回头看了看,月色满园,流萤时而停在刚开的五色灵花上,时而又停在嫩绿的新叶上。
犹豫再三,他还是扭头隐入夜色,只当他没来过。
月夜静默,云若谷去后,程月知踩着她那双新制的纯白莲花绣鞋而来。她来之前已经让影卫悄悄潜入裴九真的院子探过,裴九真回来之后就歇下了。
她这会儿来其实是见不着裴九真的。
说起影卫……今日若非那人插手,她何至于折了一员。
好在今日计划虽然横生枝节,但她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她确认了邱景之的心意。
不过裴九真今日却有些奇怪,她在街市上演的那一出戏当真只是为了确认邱景之的心意?还是她另有打算?
明明月前裴九真的心思还是那样好猜,她只要眨眨眼,皱皱眉,程月知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最近裴九真的心思却越发难猜起来。
好比上回在邱景之面前,一向受不了半分委屈的裴九真竟然没有一怒之下给她点教训。
程月知握了握拳头,柳眉微微提起,低头看了看院子里闪着莹莹光亮的紫藤,忽然觉得这些紫藤委实碍眼。
“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