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您这是怎么了?”温夫人面露担忧,“难道您被什么人蛊惑了,竟是连自己的儿媳媳和孙女都不信了吗?”
她平日里最是孝顺,一应言行皆是温婉体贴,此时与以往并无差别。但温老夫人却听得心惊肉跳,莫名觉得恐惧。
“走,我们快走!”她催促叶娉。
叶娉依她,“好,我们走。”
生死关头,人的潜能似乎被无限放大。
温老夫人几乎不用叶娉扶,走得飞快。甚至因为走得太快而差点踉跄时,也极快地站稳了身体。
温夫人和温如玉还在原地,没动。
“娘,这下可如何是好?祖母都听到了。”
“无事。”温夫人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你祖母年纪大了,听信了小人的馋言。再说咱们只是担心她的身体,旁的可没说什么。”
“对,我…就是担心祖母的身体受不住。”温如玉拼命点头,母亲这么聪明厉害,一定能化险为夷。
“你先回去,我去你父亲那里。你祖母如今谁都不信了,只信娉娘一人,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若真被人三言两语哄住了,闹得家宅不宁,为难的是你父亲。”
温如玉长松一口气,她就知道母亲最有办法。
……
温老夫人一直到到喝完安神汤,惊悸的心这才好受了一些。她死死拉着叶娉不放,仿佛这样才能让她有安全感。
天知道,她刚才有多害怕。
叶娉反握住她还在抖的手,“祖母别怕,有我呢。”
她脸色难看,手依然抖得厉害。
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王氏是她看好的人,处心积虑撮合给了长子。这些年她很满意王氏,也越发庆幸自己当初的坚持。
然而现在,她不知是悔还是恨。
她向来爱掐尖,为人也十分骄傲,哪怕是如今不知不觉依赖了叶娉,却也不会在叶娉面前诉说自己的过失与悔恨。
“祖母,如玉妹妹能说出那等大逆不道的话,可见是真的疯了。”她不知从哪里说起,叶娉帮她开口。
“对,对,她就是疯了!”
“那可不能再留她在府里,万一她哪天又发起疯来,孙媳怕她会对祖母不利,不若先把她送去庄子…”
这时门外传来动静,是温国公来了。
温国公并非独自前来,身后还跟着忧心忡忡的温夫人。
“母亲,您可好些了?”温夫人温婉相问,语气难掩担忧。
温老夫人怒道:“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早死?荣儿,这个毒妇骗得我好苦,你赶紧将她休了,我们温家容不下这般歹毒之人。”
温夫人闻言,面色发白。
温国公皱眉,不虞地看向叶娉。
这个侄媳妇进门之后,家中诸事颇多。
叶娉道:“大伯,方才我们听到大伯娘和如玉妹妹说什么如果祖母死了,雪娘就要守孝三年,婚期便要推迟了。”
“是我忧心母亲的身体,提了一嘴。玉姐儿心直口快,既担心母亲的身体,又害怕延误了雪娘的婚期。她本意并非如此,不成想被曲解成这样。国公爷,妾身自打嫁进国公府,这些年如何为人处事,相信您都看在眼里。我怎么可能对母亲不敬?”
“你…你胡说!我听得清清楚楚,难道我会撒谎吗?”温老夫人气得站起来,“荣儿,这个毒妇不能留,那个孽障也不能留。她们是在咒我死!”
“母亲。”温夫人“扑咚”一声跪在地上,泪如雨下。“我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心思,如果我真对您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念头,这些年我岂会尽心服侍您?还有玉姐儿,她可是您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样的性子您还不知道吗?岂能因为别人几句不怀好意的闲话,您就对我们起了猜忌。”
这个别人,当然是指叶娉。
叶娉冷笑,“我说什么了?明明是你们亲口说的,祖母亲耳听到的。上次如玉妹妹打了祖母的事,不会也是我胡编乱造的吧?当时郡王可也在场,大伯不信我,难道还不信郡王吗?”
不是说温国公看重自己的侄子,比亲生儿子还要器重。几次三番请旨想将国公府的爵位传给温御,全被温御给拒绝了。
以前她还仅是听听,并不当真。
人有亲疏,哪怕自己的儿子再无能,又有几个人会把家业传给侄子。如今她猜到了真相,只觉得讽刺。
温御是什么人,哪怕人人惧其名,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可能说谎,也不屑于说谎。她只要一抬出温御,容不得温夫人辩解。
“娉娘,我以前待你不薄。原也不指望你能感恩,但你也不能恩将仇报,一朝得志便过河拆桥。玉姐儿更是视你如亲姐妹一般,什么好事都想着你。你不感激她也就罢了,为何如此污蔑她…”
“大伯娘,若是你死了,大伯想来应该会续娶吧?”叶娉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一句。
温国公愠怒,“休得胡言!”
这个叶氏不仅粗鄙,说话也极为刻薄。
“大伯,您听这话是不是也觉得不好?之前大伯娘对如玉妹妹说‘你祖母年纪大了,难免糊涂。我只是担心她的身体,也不知道熬不熬得住。’如玉妹妹则回道‘对,对,若是祖母去世,雪娘便要守孝三年,亲事必定要推迟。’她还加了一句‘三年时间,足够了!’”
“对,对,她们就是这么说的。”温老夫人大声附和。
叶娉道:“大伯,您仔细品品这些话,大伯娘当真是担心祖母,如玉妹妹又仅仅是心直口快吗?”
“她们哪里是担心我,分明是咒我死!”温老夫人一拍桌子,震得手疼。她可是亲耳听到的,荣儿总不能不信她,反而信了王氏的话。
温国公先是不语,自从当年那事之后,他对母亲早已没了母子之情。这些年他不愿过问世事,甚至沉迷书画也不愿立于朝堂,便是他对母亲无声的报复。
大错已成,王氏也是无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