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伸回来些,再往前都要掉下去了。”陈叶云拧回水壶盖子。
她坐在下铺床上,突然感觉身边铺上被人重重一压,是郝少东坐下了,这床本就不大,这会儿坐了四人,更显得拥挤。
“别盖,我喝点水。”郝少东说着话坐到陈叶云身旁,他身形高大占了不少地儿,此刻说话的音儿仿佛就在陈叶云耳边炸开了。
她点点头,又把刚拧回去的盖子打开,将水壶递到郝少东面前。
男人宽大的手掌接过,指腹无意扫到了陈叶云的指尖,就一瞬,可粗粝的触感还是惹得陈叶云的手指悄悄往后缩了一下。
“小云妹子,你们感情真好。”秦芳和自己男人结婚好几年,是一肚子怨气要数落,“董明,你瞧瞧人家再瞧瞧你,多学着点儿。”
董明国字脸,浓眉大眼也算周正,就是笑起来有些憨。“你净数臼恃洸落我,你也跟人学学去。”
“去你的,人可是娃娃亲,跟咱不一样,这是小时候就被月老给安排上了,感情比咱们好呢。”秦芳刚跟陈叶云唠嗑才知道她今天刚结婚,嫁的还是小时候定的娃娃亲对象,秦芳听了可羡慕。
陈叶云被秦芳的热情包裹,心里听得心虚,也不知道她和郝少东哪儿来的感情?
在喧闹的聊天声中,火车一摇一晃开始驶向下一站。
“姐夫!”大军从窗外挪到郝少东这边,自从知道自个姐夫是名军人,他就对人亲近了几分,毕竟大军最崇拜穿绿军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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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给我讲讲你当兵的事儿呗。”
郝少东把这小子提溜到陈叶云移座儿让开的位置上,“你想听点啥?”
“你们农场是干啥的?得天天下地吗?”大军睁着大眼睛看他,问得十分真诚。
“行,我给你讲讲。”郝少东忍俊不禁,当兵有些事情不能往外讲,他就挑了兵团建设农场的趣事往外倒。
“玲玲,快过来,咱听姐夫讲故事。”大军坐在姐姐姐夫中间,探出脑袋喊妹妹。
“我不过来,你听吧。”玲玲今年就六岁,有些怕生,这会儿刚上火车她就只愿意黏在陈叶云身边。
至于姐夫,她觉得这人太高大了像座山似的,自个在心里悄悄离他远了点。
“行吧,姐夫,快讲快讲。”大军抱着郝少东胳膊催他。
郝少东想了几秒,随口就说起了几年前农场一群羊差点被人偷了的事儿。许是这会儿太无聊,这节卧铺车厢里所有人都开始竖着耳朵听。
“姐夫,你们不揍他们一顿?”大军听得兴致高,眼里都冒着光。
“周围村民已经把人揍了一顿,还没轮到我们出手,最后那偷羊贼还是我们给解救出来的。”
陈叶云拥着妹妹看向窗外,偷偷弯了弯嘴角。
玲玲靠在姐姐怀里,听着姐夫讲的故事,噘着嘴心里又开始害怕起来,那地儿怎么还要打架啊。
只有大军豪言壮语,觉得可以大展拳脚了,“要是我在,我也去揍!偷东西的贼就该揍一顿。”
火车上的夜晚有些难熬,陈叶云靠在边上看着窗外黑漆漆一片,手往自己带的布包里摸,准备找梳子梳梳发尾,结果她随手摸着摸到个东西,拿出来一看,是块蓝色手帕,她认出这是伯娘的,展开一看,里头包着九张大团结。
郝少东给的彩礼,陈家基本拿回去当嫁妆让陈叶云带走了,给小两口用,不过陈叶云和郝少东提了一嘴,便偷摸放了五张在伯娘枕头底下,现在伯娘又悄悄给她包里塞了九张。
除了她悄悄留下来的五张,还另外添了四张进去。
她握着这钱,只觉得手里发烫。
北梧到青峰市的火车开了两天一夜,下午四点到了站。
窝在拥挤的火车上两天,一下车呼吸着新鲜空气的几人都露出个满足的笑容。
照例还是郝少东拎着行李,陈叶云牵着两娃跟着走,几人朝火车站出口往东走了会儿,就看到一辆绿皮军用吉普车停在路边。
大解放车上下来一人,抬手敬礼,“连长好。”
张凯是三连的士兵,平日负责外出采买生产建设器具,这回郝少东算着时间适合让他来搭着一起回。
连队的人都知道郝少东要结婚,麻溜打了结婚报告就接新娘去了,兵团一干人成日猜着是何方神圣能收了这油盐不进的人。张凯觉得自个运气好,是头一个见到嫂子的,以后可能吹牛了。
眼前的人长得漂亮,跟仙女似的,他亮了嗓子,“嫂子好。”
陈叶云见郝少东跟下属说话,便低头给两孩子喂糖吃,冷不丁突然听到有人这么叫自己,她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你好。”
得了,声儿也好听,不像队里说着话嗓子粗的,张凯心里觉得连长眼光好。
大解放轰隆隆出发,往城外驶去。
青峰市以平原为主,往西北方向就是现在华国第六大农场——628农场。
“嫂子,你们是头回来吧?到时候好好在咱农场看看。”张凯其实比陈叶云还大一岁,可这会儿一口一个嫂子叫得来劲。
陈叶云尽量忽略这个称呼,礼貌回他,“你在农场待很久了吗?我看你年纪也不大。”
“四年了。”张凯手把着方向盘,嘴上也没停,“咱农场1953年就开始建设了,这会儿我们都是享福的了,一开始垦边才费劲,连长来得早,肯定跟你说过吧。”
谁家结婚不聊聊以前辛苦打拼的故事啊?张凯想得挺对,可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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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于他面前这对新人。
人还不太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