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发现的及时,女孩儿总算救了过来,只是一道淤紫的勒痕现在白皙的脖颈上,瞧着格外的触目惊心。
殷瀛洲在短时间内迅速收拾好惊惧慌乱的心情,斥退了众人,坐在桌边,神情冷定,薄唇紧抿,不发一言,心中却已然做出了决断。
袅袅默默躺在床上,背对着他,纤细的身体缩成可怜的一团,无声地垂泪。
故人相见,却是以一种如此狼狈不堪、羞耻混乱的方式,堪称是造化弄人。
殷瀛洲是治好了脸上的伤疤,容貌却也比少年时更显凌厉强势。
两道刀裁般的入鬓长眉浓黑英秀,五官线条冷硬,眉骨峻挺,鼻梁笔直,墨发高束,上唇薄削,下唇略丰,无情还似有情,微微挑起便已是邪气四溢,一看既知定是常年游走于黑暗中,不循法理,不遵正道之徒。
不变的却仍是那双同样深邃狭长的眼睛,冷冷的,满含着讥诮和嘲弄,似笑非笑,看不到底,似乎没有任何人和事能入他眼中半分。
目光不经意间一闪,便如寒芒厉电般尖锐锋利地直刺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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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是过去了近十年,袅袅清晨看到那只羊脂玉的玉佩和这双眼睛便已认出故人。
年隔久远,那个脸上有两道伤疤的叫花子早已成为记忆深处一个极为模糊的影子了,可偶尔午夜梦回,这双冷肃漠然的黑沉眸子却仍会不时地闪现在眼前。
三年多前一直都是体弱多病的秦夫人终于没熬过龙城冬日的酷寒,在袅袅和秦老爷的悲痛欲绝中撒手西去。
与夫人鹣鲽情深、将近二十年依旧恩爱如初的秦老爷经此沉重打击,一病不起,拖了一年多,也抛下了这个才十六岁的女儿,追随夫人而去,只留下了袅袅这个孤女和偌大家产。
好在秦老爷一贯的乐善好施,宽厚待人,体恤下属,素有“秦大善人”之称。之前那些聘请来的掌柜管事们尚算忠心,替袅袅打理一应产业铺子。
袅袅的富贵悠闲日子与往日来说并没什么不同,可她自己一个人在龙城实在住不惯。深藏在心底里烟柳画桥、春和景荣的江南故乡――康平城才是她最想去的地方。
除此之外,她心中也有些说不清的模糊期盼。
铺子产业有爹爹之前的那些掌柜管事打理着,她也无需多花心思,便定了今年三月,打算回康平老宅住上一阵子。
况且如今大胤朝的民风开放,女子出门比之前朝寻常许多,在当今天子泰武帝的有德治理下,堪称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平安远行归来也是常事。
一别近十年,那个有着一张脏污可怖的脸的瘦削少年已长成为高挺峻拔、英俊却又邪气的男人,不变的却依然是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阴鸷狠戾之气。
他用一种近乎惨烈残酷的方式,毫不留情地粉碎了少女心中那点羞涩悸动,让她恐慌羞耻得无以复加,以至于再也无颜苟活。
“别哭了,是我对不住你。”良久,殷瀛洲终于沉声开口说道。
袅袅却是不理,呜咽的哭声渐起,断断续续地说:“……你、你若是还有些儿良心,便放我回康平。”
“做梦。”他腾地长身而起,几步走到床边重重坐下,鹰隼一般锐利的狭长眼睛牢牢地盯着她,目光闪动中,全是绝不放手,尽是势在必得。
殷瀛洲的嗓音本就冷而沉,这句话更是理直气壮般干脆又霸道,几乎是坦荡直白到不要脸的地步了。
——大错已铸,后悔无用。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他本就不是个好人,她既已招惹他,就算是用强也断不会再放她走。
想要的东西,想要的人,花招百出不择手段也要弄过来,这是他在过去的人生中唯一的准则。
“你!你这个白眼儿狼!……”袅袅被他的气势吓得一缩,哭声哽了一哽,往床里深处躲去,哑着声儿地哭骂,“你怎就如此无耻!狼心狗肺!不要脸!……当、当初怎的没饿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