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之前,曾有一名评事受贿,后被处以死刑。闻瑎当时暗忖这事不简单,毕竟他作为通晓大齐律法的官员,竟敢铤而走险,哪怕是杀头也暗自瞒下线索。
她今日才知这线索与萧太后的侄儿有关。
闻瑎当初在京中备考之际,便有所耳闻此事,她当初只觉得这位皇亲国戚胆大包天,未曾有其他想法。今日再想到此事,她却忽地意识到,此人如此大胆作为,或许背后和萧葭皇太后脱不了干系。
自秦商鞅变法,控制山泽之利,便开始实行盐铁专卖。朝廷禁止贩私盐,不仅是保证政府财政之收入,更重要的是防止地方诸侯以及富商积累资金影响中央政权,社会动荡。
闻瑎将手中的卷宗缓缓合上,看来陛下和皇太后并不如民间所言那般母子一心啊。
同日,御书房。
谢郁将手中的奏章打开,红笔勾画。
看到清赤府的奏章,他动作停顿了一瞬,视线凝在了闻瑎二字之上。
谢郁:“闻瑎今日去大理寺了?”
大太监赵嗍:“回皇上的话,闻评事今日确是第一天上值。”
谢郁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阵子没说话。
“大伴,过段日子,你提醒朕把闻瑎调至宫内。明年春吧。”
“奴才醒得了。”赵嗍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怎么想的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谢郁揉了揉有些酸涩的双眼,将朱笔放回笔槽。
“大伴,你陪朕已有多年。如今皇太后可是没有以前对朕和睦了,她难道以为朕不清楚她背后的动作吗。”
谢郁面无表情,语气也带着嘲意。
赵嗍不敢回话,他也清楚皇上这时候不需要他回话。
“算了,你去给我泡杯茶。”谢郁挥了挥手,闭上眼靠在椅背上小憩。
可他还没来得及歇息片刻,塞北的急报到了。
九月初九,重阳佳节之际,匈奴猖獗侵犯我边境,如今双方已然开战。
谢郁盯着手中的加急信件,目露冷色。
赵嗍看出他脸色不对劲,又不敢妄自揣摩他的心思,只是顺势将手中端着的那杯茶奉上,试探道:“皇上,您吩咐奴才泡的茶好了。”
谢郁视线牢牢锁在这信上,似乎能从中窥伺出些许垈仁边境的战况。
赵嗍低垂着头,恭敬地又退回到一边,他的手一直举着那精致的茶杯,丝毫不见晃动。
谢郁将信扔在书桌上,突然开口:“大伴,要变天了。”
赵嗍上前走了几步,将茶重新奉上,“皇上,奴才其他的不知道,但单单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有您在,这天是如何也不会轻易改变的。”
谢郁轻笑了一声,他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瞥了赵嗍一眼,“你倒是会说话。即刻宣三品以上官员进宫,朕有要事相商。”
第65章
官舍,闻瑎家中。
天虽是昏黄的,但房内已经彻底暗了下去,若是不点上火,便是一片昏黑。
简单的家常小菜放在桌上,香味缓缓飘入鼻中,美食果真能治愈疲惫的心灵,闻瑎迫不及待地开始品尝起来。
或许是突然的风,这烛火突然灭了一下,又自己亮了起来。
林香照坐在饭桌前,拿着筷子的手就那样停在那,脸颊鼓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闻瑎放下碗筷,眉毛挑了一下,轻扣桌面,打趣道:“若是想知道什么,便直接问吧。我见你的手一直悬在半空,也怪累的。”
林香照赶忙把筷子放下,但并未像往日一样炸毛,“今日去大理寺,还顺利吗?”
“一切顺利,也见到了袁——”闻瑎眼皮颤了颤。
林香照来到京城之后,几乎不怎么出门。她或许不想遇见认识的人,或者说不想遇见袁瞻或者袁府的人。她是不是想家了,或许自己应该问问她是否想要回凌昌。林香照本是县令之女,如今委身给自己做厨娘,难免会有些许难堪之意。
见到了袁瞻表哥嘛,林香照双手握在一起,有种怅然若失恍如隔世之感。
不过一年光景,她再度来到京城,已是现在这般情状了。过往的情愫虽然已经消散,但她一想到今日自己这般难免有些扭捏不堪。
“不必有什么顾虑。”闻瑎安慰着说:“从宜新到京城,这一路上你如此照顾在下,这恩情早就报了。当初在宜新我曾言你是在下的义妹,绝非虚言。若是你想,喊我一声哥也未尝不可。”
这恩怎么可能报得了呢,还有我不想当你妹妹,林香照含糊嘟囔着。这闻郎君为什么脑子不开窍,但凡她对自己表露出一丁点意思,自己早就这般矜持了,可是为什么这个人的眼神这么清澈,完全没有一丝杂念。
“小林,你也不必非得窝在我这个小小的院子里,在我这里本就是委屈你了。若是你想回家,我便派人送你。”
“我不想回去。”林香照斩钉截铁地说道,也顾不得刚才心下挣扎的情绪了,她怎么可能想要回去。
闻瑎闻言稍稍一愣,这姑娘居然都不犹豫一下吗。
“闻郎君,你莫不是打算把我赶走?”林香照小心翼翼地问,满是不安。
“你这脑子里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想走就留在这里。虽然我没什么本事,但是一个人我还是养得起的。”闻瑎弹了下她的脑壳,有些好笑。
林香照知道父亲母亲对自己很好,但是这些绝对不会耽误他们再为自己找一门“如意郎君”,但凡他们知道自己休夫,就绝对不会再如原来一般放任自己。
更何况,林香照瞧了一眼闻瑎,她心中的如意郎君就在身边,即使现在这个郎君是个“瞎子”,是个“傻子”,但她却喜欢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