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群里的合照挺热闹的,好几位老师都来了。”他意有所指。
“人是来了很多,今年人特别齐,后面周老师也来了,她还问你今年怎么不在,她以为你今年会来,才答应班长过来的。”朱依依想了想,把原话转告,“她说她明年就要退休了,你是她教过最优秀的学生,所以想再见你一次。”
聊起旧事,薛裴有些感触,喉结动了动:“我过两天准备回学校,你呢,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我就不了,”朱依依摆摆手,笑得有些尴尬,“我应该算是她职业生涯的败笔吧,还是不回去给她老人家添堵了。”
“又在瞎说。”
薛裴笑了笑,像小时候一样伸手去揉她的头发。
朱依依对这样的亲昵很抵触,身子都僵了僵,虽然她知道在薛裴眼里,这不过是亲人之间的正常接触,但她还是往后躲了躲。
“那你们继续,我先出去了。”
“等下,我有东西要给你。”薛裴喊住她,从书房的一角拿出一个黑色的礼品袋,“昨天你走得太快,还来不及给你。”
朱依依看到礼袋的logo,知道这是一个很贵的化妆品品牌,没有伸手去接:“不用了,我很少用护肤品,给我也是浪费。”
虽然以往每年薛裴回家都会给她带些礼物,有时候是珍藏版的书,有时候是名牌包包,但今年,对她来说是不一样的。
薛裴正想说点什么,朱依依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亮了。
是一条微信。
李昼:【睡了吗?】
这个时间点,这样的消息,在此时此刻的氛围下多少显得有些暧昧。
薛裴转头看了她一眼,唇线紧抿。
不知道李昼找她是有什么事,朱依依疑惑地皱了皱眉,正准备把手机拿起来,李昼的第二条消息又发了过来。
【刚才,你有东西落我车上了。】
【图片】
照片里是一个钥匙扣,可能是她起身时不小心从包里掉出来了。
……
书房里的气氛忽而安静得有些诡异,朱远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现在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最后是薛裴先开口,打破了这阵沉默:“刚才是李昼送你回来的?”
“嗯。”朱依依点头。
薛裴神色凝重了些,向她走近了一步,他长得高,灯光下的阴影将她笼罩,反而有种强烈的压迫感。
“怎么不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朱依依避开他的目光:“刚好顺路,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忙。”
薛裴低头,似在认真思考:“不过李昼应该是个不错的发展对象,我听说他也在津城工作,最近阿姨好像希望你稳定下来,如果没有好的发展对象,其实他也是可以考虑的对象……”薛裴靠在书桌前侧身站着,“当然,无论是谁,我都会帮你把关的。”
有根弦骤然断裂,在胸腔内发出刺耳杂乱的声响。
在这个时候,朱依依不知怎么,反倒笑了笑,笑得礼貌又疏离。
她说:“嗯,我知道了,我会留意的。”
薛裴走后的这天晚上,朱依依在收拾房间时发现了两件物品,一张考卷和一本同学录。
那张皱巴巴的考卷塞在书桌抽屉最底下那层,卷面已经变黄,但上面龙飞凤舞的签名仍然那么清晰。
这是薛裴当年模仿朱建兴的笔迹帮她签的字,她高一那年生物考得太差,差两分没及格,不敢拿回家给爸妈签名,只好去求助薛裴,薛裴一开始还是很有原则的,说什么都不答应,朱依依软磨硬泡,又是撒娇又是哄的,他才终于点头。
为了不再有下次,薛裴揪着她给她补习了一个学期的生物课,最后期末考试可算是及格了。
另一件物品是一本同学录,封皮花花绿绿的,还贴着当年很火的某个男团的贴纸,很符合她当年的审美,她是在旧物储柜里找到的,已经有些年头了,好几页都有了霉斑,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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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还有灰尘落下。
她一页一页翻阅,看到班上同学的留言,眼里慢慢涌起暖意。
那年大家都还很稚嫩,写的留言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周茜当时写的留言是:希望我们朱依依同学在25岁之前成为富婆,然后给我买个大house,这样我就可以不用工作啦。
朱依依没好气地笑了笑,用手机拍下这一页,准备发给周茜。
只是突然,她翻到下一页,嘴角的笑容凝固在嘴角,指节有些泛白。
那是薛裴写给她的高考祝福,他的字迹一向容易辨认,苍劲有力,笔锋雄奇,每个任课老师都曾夸赞过他的字。
而在这张空白的纸上,他写着当年对她的祝福:“祝我们一一快高长大,考上理想的学校。”
眼睛忽而就红了。
压抑已久的情绪一点点外渗,她在杂物室的角落里蜷成一团,抱膝抽泣,泪眼朦胧中,她想起有一年冬天,她发了很严重的高烧,那是快临近期末考试的关头。
这场病来得不是时候,她功课本就落下很多,再拖着怕是连及格线都达不到,于是病刚好转她就去了学校,生怕耽误了课程。
那节是体育课,她穿着厚重的羽绒服站在树下,但还是冻得鼻子通红,她一边哈气一边搓着手掌,在寒风中冻得直哆嗦。
当时班上有个男同学,为了捉弄某个女同学,用力地朝树身踢了一脚,树上的积雪霎时摇摇欲坠,人群中传来阵阵惊呼,迅速散开。
她生病反应慢了半拍,连听觉也迟钝了许多,等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已经来不及跑开了,她后知后觉地闭上眼睛,做好雪落满头的准备。
只是,在最后的关头,有人替她挡住了落下的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