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不知盛云锦身份,见他衣着不菲,气势华贵,不容得罪,于是就把他请进来坐了。
他正打量他所在的谢府,脸上有种诡谲的情绪,在胭脂出现后才瞬间敛去。
“云锦……”
胭脂叫他一声,做贼心虚地回头张望两眼,喘着娇气,意外又紧张地问:“你怎么突然来了?”
盛云锦充满柔情地凝望着她,斯文地道:“你忘了,是你给我写了封书信。怪我那日课业太忙,下人办事不稳妥,竟然遗漏了你送的东西,好在我今日发现得及时,马上就赶过来了。”
没错,她是去书院给他送过东西,可来见她的不是盛云锦,是孙长风。
胭脂那天有着说不出的失落,又在想是不是他故意不见她的。
现在一听盛云锦细细的解释,还有他表露歉意愧疚的眼神,胭脂便信了。
然而她心里还觉着不舒服,仿佛积压了多日的委屈,在见到盛云锦的这一刻有了诉说的地方,“你怎么不早来?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她差点就被谢留弄死了,那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美人落泪,就如遭受风吹雨打的欺凌,叫人倍感心疼怜惜。
盛云锦上前想要拥住她,“怪我,胭脂……”
面前的女子却不断往后退,甚至伸手挡住他的接近,“别过来。”
在盛云锦疑惑之际,胭脂心有余悸地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忌惮地望了望周围方向,“你来都来了,信也看了,怎么忘了我信上说的话?”
屋外静悄悄的一片。
胭脂目光又惊又惧,秀眉高蹙地提醒道:“我夫君回来了。”
盛云锦微笑的脸面笑意逐渐收拢。
“谢留,他还活着。他就在这个府里!”
准确地说,盛家的前身是商户人家,盛云锦的家里十分富足,他十六七岁的时候,正是遇见胭脂同谢留的那一年,才从老家庐州来到京都书院读书。
他原本也不是一直待在庐州,是幼年才离开的京都。
长大些后又回来了,他跟胭脂,比胭脂跟谢留认识的还要早。
他们才是名正言顺的,竹郎骑马来,绕床弄青梅。
多年后的重逢,自然是一眼惊鸿。
惊鸿的是盛云锦,与衣着华贵的他相比,粗布麻衣再清隽天成,再相貌出众的谢留都在胭脂眼里化作了乞丐。
富贵人家公子,岂是落魄世家子弟,浑浑噩噩度日的傻子能比拟的。
谢留也记得很清楚。
他印象中有一个年轻男子,与他年纪相仿,打从他出现以后,平日会找着机会与他一起厮混的胭脂就不再对他热情似火了。
私下里,她开始嘴里念念另外个人的名字。
她称赞对方气质书生,学问渊博,对他仰慕非常。
还让他多向对方学学,别整日跟他领回家的野狗混在一起学狗叫。
这个人,他本来都快要忘了的,是胭脂那日偷摸传讯,被亲兵发现踪迹禀报给他,谢留才渐渐回想起来。
现在看来,他们之前的私情,大概就是送他从军那年开始的。
又或者说,胭脂就是为了这个盛云锦,才特意把他带到征兵处,哄他签字画押的。
第17章
“他回来了,我们之间的事该怎么办?”
既然盛云锦来找她了,胭脂就跟多个靠山般,心神稳了稳,最主要的是询问对方的意见。
他们私下里彼此是情人关系,更是约定好等盛云锦考取功名,谢留要是战死她作了寡,就能正正当当来娶她。
可现在事情变得和他们预期的完全不一样,他们总要商量一下。
但盛云锦关注点却是在别处,他很难以寻味地感叹道:“他怎么会没死?不应该啊……”
胭脂当他是奇怪谢留的好运气,“谁知道呢。我那日找你就是找你想想法子,他没死就没死吧,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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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帕子掉在地上,被盛云锦捡起来还给她。
可是已经脏了哪还能用,胭脂眼眶红红的委屈地盯着盛云锦,他掏出自己怀里的给她,“别哭了,他敢那样对你,我饶不了他。”
胭脂借用他的帕子抹了两下眼泪,闻到一股淡淡的兰香,她茫然地垂眸打量,翻到了帕子另一面的绣花。
这不是她给盛云锦做的,盛云锦喜欢绿竹,胭脂送他手帕、香囊、荷包的话,都会为他绣上风雅之物。
可是这块,这块她从未见过呀。
她怔怔地盯着手里材质也不同,更加轻柔些的绢丝,盛云锦负着双手正在想着解决办法,未曾注意到胭脂的异常。
他对谢留的印象始终停留在五年前。
那是个会让人眼前一亮,又会令他一眼见到会心生警惕和忌惮的年轻儿郎。
谢留沉默着不说话也不笑的时候,还是很能唬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