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休妻……
谢留那段时日是真的想过与胭脂了断了的。
她不喜欢他,冰封了一颗心,仿佛怎么捂都捂不暖和。
当时他借由宋霄炼之手,实际上已经搜刮到了胭脂身世的真相,她是谁她什么身份,谢留已经一清二楚。
但就在同一日,阿翁跟胭脂同时出事。
谢留不知该怎么面对她,哪怕清楚人不是她杀的,可是情感上怎么说呢,是五味杂陈,想怨不能怨,想恨不能恨。
又爱而不得,便想着放她自由算了。
胭脂不知谢留所想,她将谢留不说话的态度当做是默许了。
她当真没心没肺得很,大概是因为二人重逢,有了一夜温存的事实,她也不见不好意思,反倒是趁下人在的时候,当着其他人的面问他,“回去路上,夜里还要我到房里来找你么?”
“趁还没到京都,你我还有机会背着你家新妇颠鸾倒凤,你可要珍惜呀。”
说罢,在下人们神色各异的情况下,还故作无辜惊讶地捂住嘴,悄悄问:“他们不会将我俩偷腥的事宣扬出去吧?”
在惹得谢留眼神变得深沉而危险之际,胭脂犹如滑不溜丢的水鱼,放肆娇笑着跑了出去。
她喜欢这么玩,那就由着她。
周家到现在还没弄清楚胭脂真正的身份,只当她是一步登天,攀上了高枝。
她住处的小丫头们对她的机遇羡慕不已,都觉得陈娘子命真好,丈夫才死一年,算是新丧寡呢,竟然还能被京都来的大将军看上。
大将军是什么人物,那是听府里的管事亲自说道过的,有权有势有地位的高门郎君。
不说横行霸道,最起码荣华富贵是不缺的,也没人敢上门欺负。
万一做了他的妾室,那就相当于贵妾,从庶民变成高门,自此脱平民百姓的身份,连带以后血脉都高人一等,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啦。
阶级是寻常人永远越不过去的鸿沟。
但凡有这样一个机会,大概没人会无动于衷。
胭脂在她们无尽幻想的话语中报以波澜不惊的微笑,看这些丫头就如看到了以前。
她一点也不觉得爱慕虚荣有什么不对,人生在世,谁不想自己出身富贵之家,享尽平安喜乐。
但是她知道,每一个选择都有相应的代价。
极力追求自己想要的是好事,可也要看最终自己能不能承受得起。
因谢留在这边有要事要办,并没有说走就走,而是过了半月有余才开始动身。
京都码头。
谢愠对着河道眺望,“我阿兄传信说是出了江镇,距离京都不远,算算日子今日该到了吧?”
远处渐渐驶来有着官府徽标的船舶,旗帜飘荡,谢府的人定睛一看,过了片刻报喜道:“不错,是官船,将军回来了。”
“阿兄!”
看到谢留的身影,谢愠迎上去。
护卫见到来人面熟,阻拦的动作一顿便放下了。
谢愠高兴得眼也不眨地朝谢留扑过去,然而就在快到跟前那一刻,他看到下了船的兄长居然纹丝不动,直到他背后有人不情不愿地走出来。
对什么都无动于衷的谢留还抬手,扶了下船的人一把。
谢愠疑惑地停下脚步,内心所有的好奇在见到出现在兄长身边女子的真面目后,化为了不可思议的震惊。
重回京都,还没置身热闹的街市,光是站在码头,胭脂便觉得恍如隔世。
这个地方,她也曾发誓再也不踏足……没想到能有为陈家平反的机会,还是让她回到了这里。
胭脂抬指梳拢了下被河风吹乱了的发丝,斜眼看向谢留,“你给我安排了什么住处?”
谢留抓过她的手,几分强硬地捏在手里把玩,“跟我走就是。”
胭脂冷嗤,等着看谢留打算将她塞到哪个私宅里。
“阿兄。”
谢愠变了许多的嗓音,不确定地响起,望着谢留与胭脂的目光惊疑非常,充满排斥地道:“你又被这种蛇蝎之人缠上了吗?”
周遭的喧嚣仿佛与这边隔离开。
胭脂讥诮地笑了笑,将眼神从变化很大的谢愠身上,挪到谢留那。
她没什么心思同谢愠吵闹争执,也无心化解他对自己的憎恨误会,只轻飘飘地对谢留道:“得了,你且说你的私宅在哪,我自个儿或者你让人送我过去就行。”
谢留:“什么私宅?”
胭脂与谢愠眼皮一跳,同时感到不妙。
谢留不容置喙地道:“回谢府。”
“……!”
回程路上换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