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戍寻坐在那儿,眉眼冷峻,坐如雕塑,毫无生气。
她那些话,就像是砸在石头上的鸡蛋。
他听懂,理解了。
却不接受。
别墅二楼,与老爷子卧室书房相反方向的宽敞卧室。
地板上的灰尘,屋子里的沉香,都透露着这间房间许久未被使用的迹象。
计戍寻站在钢琴前,钢琴上摆着一张合照。
木质的相框已经有些发旧,他伸手,拇指拂去玻璃上的灰尘。
言笑晏晏的一家三口,映在他的眼底。
刚刚那小姑娘说的话,让他禁不得想起了以前。
十几岁的时候,每次从外面回来。
母亲坐在他对面,托着下巴,看着自己吃饭时候的笑容。
“好吃吗?”
“......”
“又点头,你说句好吃能怎么样。”
“你啊,越大越跟你爸像了,别扭。”
眼睫垂下,在他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
计戍寻盯着手里的照片,唇线紧抿,颀长的身影在这卧室成了陌生的存在。
这房子太安静,安静得他心生寒淬,脚底灌铅。
他把相片放好,坐在钢琴前,将琴盖掀起。
修长的手指落在黑白琴键上,微微跳动,连贯飘逸的乐音从钢琴的机械中传出。
应樱刚刚走出椿院没多远,正和椿院认识的一个阿姨聊天呢。
就在这楼下,她听见钢琴声的第一时间,禁不住抬起了头。
悠扬,又含着些落寞和冷酷的琴声传入她耳中。
明明是那么温柔浪漫的一曲《月光》,怎让这人弹出了这副味道。
落键刚硬,力道极大,行云流水,削去半数缱绻温柔,剩下的尽是孤独寒凉。
甚至没了很多美感,像是纯粹的感情宣泄。
想起时间,她回神,跟阿姨告别:“阿姨,我先回去了,回头再聊哈。”
告别椿院的保姆阿姨,她与这样的音乐背道而行,往柳苑而去。
指尖腾起,一曲结束。
计戍寻缓缓睁开眸子,方才冷到极致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些许。
明明还烦躁着,可一睁眼,脑子里却莫名浮现出那小丫头傻里傻气的模样。
她有一双格外干净纯粹的眼睛,这在计家,甚是难寻。
虽然她母女是寄宿在这里,但能看出,她这些年应该是被爷爷和她母亲保护的很好。
【我是说吃东西不仅是吃一个味道。】
【香味,口感,烹饪者期待的眼神,你给她的回馈,都是只有吃东西能得到的情感。】
“哼。”他轻笑一声。
小丫头,挺会教育人。
计戍寻起身,将琴盖重新合上,一切归于原位。
他倒要看看,她那都快说出花儿的甜品到底多好吃。
木地板被他踩着轻声作响。
随着一声吱呀声门被带上。
计戍寻往一楼餐厅餐桌而去,刚下楼,看见站在餐桌前不知在吃什么的方子,开口:“你干嘛呢。”
方子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回头,开口含含糊糊的:“头儿,我吃点东西,在外面跑了一天,太饿。”
他往桌子上瞟了一眼,小丫头那一袋子曲奇杯没了影儿,只剩下包装袋。
计戍寻眉头缓缓挑起,眼里情绪不明,掀眸:“你吃我东西?”
“你吃之前,会特么说句人话吗?”
“啊?”方子赶紧咽下,挠头:“您不是说不爱吃这种甜不拉几的东西吗?我想也别浪费,就给您解决了。”
他暗自沉了口气,舌尖在脸颊处顶了顶,片刻,不知怎的笑出一声。
方子知道自己做错事了,但不知道自己为啥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