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我的反应默不关心。
我干咳了一声,说:“叫什么名字?”
“张弓,弓长张,弓箭的弓。”他说话声很轻,似乎气息奄奄一般。
“张弓?”我皱了皱眉头。
“怎么,有问题吗?”
我支吾了一声:“呃......没什么。”
事实上,我觉得这个名字有些古怪。其实,用字也不是很生僻,只是......有种难以言喻的别扭。
我用余光察觉他正注视我,但我尽量不去看他的脸。
“你身体有什么不舒服?”
他耷拉着眼睑说:“说不清楚......就是浑身没一点劲,走几步都很费力......”
“这种状况持续几天了?”
“一个多月了。”
我说:“顺便问一下,你一直很瘦吗?”
“不......大概......就这一个多月才这样吧。”
听着他含糊其辞的表述,我木然地掏出听诊器在他的前胸后背听了一番,然后掰开他的眼皮检查瞳孔,接着又让他伸出舌头看了看舌苔,都查探不出什么大的异样。
但凭着临床经验,我能断定他已经疾至膏肓了。
我开了一张单子,递给他:“去验个血吧。”
摸约过了半小时,那个叫张弓的病人拖沓着脚步返来了,手执着化验单。
我仔细查看了一下化验结果,有些错愕,他的白细胞指标已低得不能再低。这有悖常理,一般来说,当人体内出现炎症时,白细胞指数应该是升高的。因此,单凭表面的检查结果来看,只能作出一个可怕的推论,那就是他的免疫系统正在失灵。
张弓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大夫,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我瞟了他一眼,说:“还得对你的血样作进一步检查,留下你的电话号码,等我通知。”
张弓愣了愣,神情象是突然接受了某种诡秘的暗示,俄顷,他又变成了麻木颓丧的样子,无精打采地立起身,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情忽然沉沉的。
这种沉重的情绪令我感觉古怪,但有一点我很清醒,它肯定不是同情。通常来说,医生对病人是不会存有盲目同情的,并非因为医生冷酷不仁、泯灭人良,只是在日复一日、无穷无止的生死更迭的演绎中,任何一个旁观者都会从最初的唏嘘感慨慢慢蜕变为最后的冷眼以待。
手机铃响了。
“老公,晚饭做好了,我炖了一只鸡,你回家吃吗?”听筒里传来陈素的甜甜的声音。
我幸福满溢地一笑,却故作嗔怪地说:“不是让你别干活吗,有事就让保姆做,你不为自己着想也不能把我们的宝宝累着。”
陈素咯咯笑,说:“我和宝宝都没那么脆弱。保姆回家省亲去了,只能由我代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