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病房,他又职业性地绷起了脸,对张弓说:“我们去胡山再次取了证,并且对你的猎枪也做了仔细鉴定,综合胡玥的供词,有一点终于可以证实了,你是无罪的,从今日起,你自由了。只须再配合警方做一下笔录,我们就不再来打搅你了。”
张弓脸部没泛起任何涟漪,说:“那你们查出来胡瑜究竟是怎么死的?”
“呃......这个嘛......”单民革摩挲着下巴,“从所有证据来看,她还是自杀的。”
张弓冷笑:“荒唐。”
单民革脸上有些挂不住,鼻孔里重重出了两口气,显然是愠怒了。他压着嗓音说:“鉴于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我们暂时不对你做笔录。”
“呵,你是认为我疯了吧。我明白地告诉你,我清醒得很。”
我站在墙角冷眼看着他们俩。
在我看来,张弓自认为很清醒,无异于一个醉醺醺的人口口声声辩称自己没醉。
单民革似乎也失去了耐性,瓮声瓮气地说:“我劝你别再胡搅蛮缠了。”
张弓说:“怎么是我胡搅蛮缠了,胡玥讲的才是一派胡言,她们根本就是狐妖。”
单民革甩了甩脑袋,气急败坏地说:“简直不可理喻!你难道就忘了你是怎么退伍的吗?”
张弓登时呆滞了,说:“这事儿你怎么知道?”
“那好,我就跟你直说了吧,我把你底细都查清了。当年,你为什么刺伤了你的排长?为什么?!”
“我......我......”张弓慌了神,语无伦次。
单民革朝我望来,说:“林大夫,作为医生,你应该有责任让你的病人了解他自己真实的状况。”
他很狡猾,不经意间把我推了出来,让我来做这个难堪的揭露真相者。
我无法推辞,干咳了几下,说:“张弓,从我们院方的观察和对所有实际情况的分析来看,你......你现在处在一种异常的精神状态,也不能说现在,也许很早以前就这样了。”
“什么意思?”张弓有些凶狠地盯着我。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说:“也就是说,一直以来你所见到的认为真实的事情,可能都是虚假的,是你在非正常的意识状态下幻想出来的。”
“你不就是想说我是疯子吗?”张弓阴阳怪气地说。
单民革突然在一旁暴躁地吼道:“张弓,你还诡辩什么,你不就因为精神有问题才从部队退伍的吗?你后来在精神病医院呆了两年,这难道不是事实吗?你还不敢承认?!还有一件事......算了,不提了。”
他气冲冲地朝外走去。
我知道他本来想提及张弓杀子的事件,但这显然过于残酷了,他最终没能开得了这个口。
张弓脸色惨白,浑身不住地哆嗦。
陷在这凝固的空气里,我也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