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嘛......”
单民革吞吞吐吐,显得有些为难。
“用不着了。”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登时恍如坠入了一个无尽深渊,头脑一片空白。张弓和单民革也都愕然朝外望去。
病房门缓慢地开了,陈素走了进来。我更愿意叫她陈素。
我绝望地望着她,她也盯着我,但她的眼神已经死了。陈素缓缓踱到病床前,看了一眼骨瘦如柴的张弓。然后,她望着窗外,喃喃说:“一切都死了......”
陈素没有再说第二句话,她低低地哼起了一首曲子,我记得那是我们家乡一支哀伤的民谣。她踩着碎步朝着窗户走去。窗户开着,微风袭来,陈素的身姿曼妙婀娜,仿佛将要随风飘了起来。
我忽然心潮汹涌,一种极其不祥的感觉猛烈地冲击着我。我喊道:“陈素......”
张弓挣扎了一下,也喊道:“荀玫......”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陈素真的随风飘了起来,从十层楼的高空飘了下去。
我的世界在这一秒终止了。
张弓痛苦地撕扯着自己稀疏的头发,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呐喊。他软软地搐动了几下,不省人事了。
在那一瞬,我忽然对他萌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同情。
我扭头看了看单民革。他表情有些呆滞,也许事情发生得太快,尚未回过神来。
我眨了眨潮红的眼睛,平静地说:“我给张弓注射的是一种肌肉麻痹药物,半小时后药力发作,他的心肌、呼吸肌都会停止工作。解药在我办公桌最左边的抽屉里的一个小铁盒中,快去取吧,否则再耽搁就来不及了。”
单民革愣怔了片刻,说:“我很高兴你在最后一刻悔悟了,但至于你说的这一点就别操心了,刚才那是我和张弓早已设计好的戏,专为引你入彀,打点滴的针根本就没插进他的手背。只是......有一点我觉得遗憾,陈素的出现纯粹是一个意外。”
我苦笑了一声,说:“我没有悔悟,我只是不想让张弓先于我在黄泉路上和陈素相会。”
说着,我飞速地朝洞开的窗户冲去。
“林克,你想干嘛?......”
单民革边喊边奔过来拦截。
但我的速度比他快。我一个箭步跨上窗台,象小时侯在沙坑里跳远那样,朝着远方的黑暗夜空跃去。
我必须跳得越远越好,因为我怕压毁陈素的尸体,我希望她哪怕死了也要是最美丽的女尸。
我最后听到的声音,是我的脑袋撞击地面后所产生的颅骨碎裂声,那是沉重而又短暂的一声巨响。
在那一瞬,一辈子的画面都闪回来了,仿佛快镜头电影,在我脑际飞速掠过,那真有一眼万年的感觉。
也正是在那一瞬,我幡然悔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