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笙身子几不可微一颤,小到以为男人并未发现,须臾才平缓住心神似半开玩笑道:“梦见二哥是个坏人,被他设计嫁给了周家二公子,他人阴险又恶毒,不过两个月我便死了。你说这梦可离奇的很?”
她这话说的轻飘飘的,好似并未给她半分影响,可唯有她自己知道,那前世似梦魇一般缠绕着她快要窒息了。
贺屿安眼眸眯了眯,她今夜实在反常,又听她忽说起周家老二,及笄那日的事不禁又被他想起,他抿了抿唇耐心问道:“都梦见什么了?都说与我听。”
姜笙眼睫微微颤动,抬眸看向贺屿安,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须臾之后只见她莞尔一笑道:“好,都说与你听。”
“梦里,及笄那日,你我被人设计荒唐了一场.......”夜渐渐深,屋内的灯火一直燃着,半开的明窗是不是吹进一两缕微风,拉住被吹得时明时暗,窗前依偎的身影时不时清晰,似情人低语,平和又温情。
不知过了多久,贺屿安怀中的人呼吸才渐渐平和,怕吵醒她,小心翼翼 将她放平,又小心掖好被子,才轻手轻脚走了出来。
只是疫出了屋子,神色便成的可怕,一旁的玉岁正要进屋服侍,却被贺屿安叫停了脚步。
“她可跟你说过做的梦症?”之前虽知道姜笙做噩梦,但只当是在国公爷心思殚精竭虑的缘故,可今日她这么一说,贺屿安才猛然发觉,事情并没那么简单。
之前贺屿安就问过姜笙梦症的事,那次之后便干净利落的搬出了国公府,这回又问,玉岁心不禁一坠,摇了摇头道:“奴婢只知姑娘长被梦魇所困,但姑娘从未说过梦到过甚。”
贺屿安眉头皱的更深,不愿意说?这梦困她已久,之前却未言说过半句,这回怎就愿意说了,他忽的想起成婚前姜笙对他时不时的疏离。
“她对周二公子很是厌恶?”贺屿安忽然问道。
玉岁被问的一愣,很快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谁,稀奇的点了点头道:“是,世子您怎知道,姑娘很是厌烦那位,却偏偏常常能遇到那位,有那么一回,奴婢想起了来了,就是世子爷回来的那几日,姑娘被周家公子吓得连做了好几日的噩梦。”
那便不是简简单单的噩梦了,哪有人做噩梦,连带着现实都分不清了,再者,贺屿安比谁都清楚,他那位好二哥温润如玉的皮囊下是怎样的一副心肠。
及笄的那日的事情,姜笙直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以为周齐杨的意图只是偶然,可贺屿安却知道,若非他突然半道儿截胡,那日救她的就是贺昱了。
他又想起什么,神色一凛问道:“姜城南呢?”
玉岁一直守在屋门,哪里知道姜城南有没有回来,摇了摇头道了声不知。
“看护好她。”贺屿安未在多言一句,只留下这一句话,便抬脚离去。
武陌忙跟了上来道:“姜公子自午下出了府便一直未归,不知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贺屿安顿下脚步,看了眼天色,今夜万里无云,圆月高挂于空,婆娑月色带了几分凉意,子时了,竟还未归?
“走,去趟二皇子府。”
只人刚出府,一辆马车便停于姜府门庭,定睛一看,赶车的是文成。
文成一心只扑马车里丧了半条命的姜城南身上,并未瞧见府门前的贺屿安,开了马车门,便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姜城南下车。
正踌躇着怎么搀她下来,才察觉到身侧多了两人,他惊觉的看了过去,一眼便瞧见了贺屿安,似瞧见了救星,忙喊道:“世子,您来的正好,姜公子他......”
贺屿安见他虚脱要死的样子,看了眼武陌,两人上前便接过了姜城南,直到架起姜城南,听他闷哼了一声,才发现他被打的糜烂的后背,他皱了皱眉头,看了眼被染上鲜血的长衫,眼里头有几分嫌恶。
姜城南气息微弱看了一眼,抿了抿唇道:“嫌脏?”
贺屿安未答,但面上神色的嫌弃却并未遮掩分毫。
文成垂下脑袋:“殿下罚了公子二十杖。”
贺屿安抿唇,这二十杖是为何,他再清楚不过,只是看向姜城南问:“可还撑得住?”
“死不了。”他额头是密密麻麻的细汗,二十杖罢了,与以往受的苦相比,这二十杖实在算不上什么。
贺屿安扶着他往院里走去,对着武陌道:“去新宅将府医接来。”
姜城南正要拦着他,贺屿安看了一眼他道:“我府上的医士,嘴巴严得很。”
即便他如此说,姜城南却仍旧不肯,正要说话拒绝,背后的疼痛让他倒吸了好几口凉气,再无暇顾及其他,人便就晕厥过去了。
文成见此一怔,正不知如何是好,只听贺屿安薄唇轻启淡淡道:“真弱。”
话里的嫌弃不言而喻,文成有一瞬的哭笑不得,但见贺屿安眼神凉凉扫了他一眼,忙都将头垂的低低的,再不敢多说一句胡。
老府医大半夜被武陌拉了起来,见他着急忙慌的,还以为姜笙出了什么事,大气儿都不管喘,跟着他直奔了姜府。
年过半百了,都来不及匀上一口气,一见着贺屿安忙问道:“夫人怎么了?”
贺屿安抿了抿唇未言,武陌忙解释道:“不是瞧夫人,是瞧瞧姜大人。”
姜大人?哪里来的姜大人?
武陌忙将老府医拉到床边介绍道:“您上次瞧过的那位,夫人的兄长。”
床榻上的姜城南趴在床榻上,后背鱼肉模糊瞧不见一块好肉,老府医一见这面孔,便认出来是那日在新宅的那位少年,原来这位便是夫人的兄长。
“瞧瞧他!”贺屿安吩咐一句,顿了顿又道:“若是有什么旧疾,趁此机会一并治了。”
老府医都觉得颇有些缘分在,连着两回了,都是因着这位折腾的他气喘吁吁,也是无奈,一看贺屿安的脸色,连抱怨的地儿都没有,搁下了手中药箱,便替他看诊。
上回看诊,老府医虽也替他把了脉,当时并未觉察出哪里不对,只是这回,他神色忽的一沉,又细细把了把脉象。
一旁的武陌都瞧出老府医不大对劲,憋着一口气不敢吭声,生怕打扰了他,诊出什么来。
老府医收回手,看了眼贺屿安道:“世子,可否劳烦你们先出去。”
贺屿安没问为何,只眯了眯眼转身便走了出去,武陌忙跟上了上去。
屋内的老府医,看了眼昏迷的姜城南,轻声说了句“得罪了。”便掀开了他的衣袍,此刻他人趴着,想要弄清病症,还需得将他转过身来,他年过半百,虚虚抱着他还有些吃力,许是弄疼了他,下一刻便见人睁开眼睛来,眼里皆是杀气。
只听屋内哐当一声响,老府医哀嚎了一声。
“滚出去!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