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其实史密斯也早就心中有数,今天这个日子,正是他们该来的时候。要说为什么,当然是因为禅位的事。
克劳泽是个什么样的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一个有望彻底改变帝国的形象,甚至是改写世界格局的人。这位七皇子殿下在民众当中算是声望和口碑俱佳,很显然,这样的一个人,自然会被处于阶级矛盾中的另一个极端所憎恨,就是贵族和王族,至少那些将特权和利益紧攥于手中的人,对克劳泽是又恨又怕。
反抗组织的首领们也很明白这点,因此,他们很不想看到克劳泽登上王位。
在成事以前,作为非法武装力量的各个反抗组织未必需要什么盟友,但一定需要敌人。而那些世代吸食着民众血汗的骄横权贵们就是最佳的敌人,只要有他们的存在,反抗组织的背后就永远树立着正义的大旗。可是……如果帝国从内部开始发生改变,那些敌人不复存在了,所有的反抗组织都会陷入一种十分尴尬的境地。
要他们向一个并不那么可憎的敌人挥起刀剑,需要一个理由,这个理由绝对不能是“我们想取而代之”,谁敢说这话,谁就是作死。那么……假如反抗组织的同仁们没有什么好的理由,剩下的办法就是污蔑了,比如,他们可以四处宣传,说克劳泽同志和那些人渣其实没什么两样,滥杀无辜、强抢民女、跟一只母猪发生了不伦的关系等等……因此我们必须去讨伐他。当然,那就是两说了,谎言毕竟是谎言,人家帝国的报纸上没准还说你自由前线的议会是一群基佬呢,无中生有的诽谤反而会降低己方的可信度,运用宣传攻势也要稍微考虑一下当代民众的智商以及败露后的后果。
反抗组织的高层们在当前优先思考的,是有可能发生的现实情况。克劳泽登基以后,假如像处理克莱斯家族一样,大开杀戒,把那些遭到民众们痛恨的家族逐一拉出来审判,并且开始改变一些制度,一步步净化这腐朽的王国……那么很快他就能从政治上稳住战争的形势。加上最近双鹰郡的战况、钢铁戒律的挫败等等……显然在军事上帝国依然具备不可小觑的竞争力,仅从领土来看就绝不是一朝一夕便可瓦解。
因此,上述这种状况是很可能变成现实的,克劳泽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人,他不但会这样做,还会很有效率地达到他的目的。到那时,反抗组织这些非法武装集团,在政治上的优势就不存在了,“为民请命”、“反抗暴政”之类的口号恐怕很难煽动起更多的民众。
打仗这个事儿,名不正则言不顺,实力比对方强很多还好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下来再说,等胜利以后获得绝对的话语权,再来解释、掩饰、诠释、演绎、掩盖、歪曲……反正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但假如实力在伯仲之间,战争可能会拖入以年为单位僵持的状况,那最好还是想想办法,在道德和政治上找个立足点,否则问题会变得非常严重。
于是乎,在情况进一步恶化之前,我们看到了自由前线狗急跳墙一般的紧急集结和大举进攻。而天都方面自然也已经侦察到了这一举动,故而严阵以待。双方都明白,今日天都的这场攻防战,不仅将极大程度上影响全球战争的最后结果,更有可能决定着今后战争的性质。
最后说说那第三条坏消息,和第二条差不多,有点儿雪上加霜的意思,那就是刑天的部队从另一个方向也向天都发起了进攻,舰队的预计到达时间几乎和自由前线相同,到时可就成了两面夹击的局面了。
至凌晨三点半,史密斯已经在考虑着是不是要下令让天都移动一下方位了,虽说这座浮岛的推进速度肯定和那些舰队没法儿比,更不可能从对方的雷达上消失,但向北方挪个百十公里的,说不定可以避免腹背受敌的局面,让那两拨敌人转为犄角之势而来。
他还没来得及向皇子殿下请示,克劳泽的命令却已经来了,很显然皇子殿下对情况的发展一清二楚,指令也很明确:“领主绝影,各据一方,保持现状,准备迎敌。”
看到这命令,史密斯心里也有了底,遵命行事即可。无论皇室的斗争如何,他作为一个军人,作为帝国所有部队的统帅,只要尽自己应尽的职责便是,今天他的职责,就是用尽其能,守卫天都。
……
与此同时,在天都表层城市的地下,浮岛内部,某动力模组所在的空间。
全金属铸造的回廊中,某一个古怪的契合点上,竟诡异地出现了一个俯瞰时呈十字形的建筑物,一间书店就像拼图碎片般正好嵌入了一块金属间的空地。
门打开了,书店里有四人,天一、血枭、神钥、枪匠。
“进攻可能在日出时发生,我们还有一个多小时,这段时间内,首要的目标是破坏天都本身的移动能力,其次是牵制住领主和绝影,第三,制造混乱,使他们无法有效组织起对外的防御。”天一对血枭和神钥说了这几句,随后便回头对枪匠道:“我们离开后,你把书店移动回去,然后就可以着手做我事先拜托你做的‘那个装置’了,不用考虑我们怎么撤退的问题。”
“了解。”枪匠很干脆地回道。
天一略微点头,深呼吸一下,又对另二人道:“二位,只要迈出门去,我们的行踪就会立刻被发现,你们应该知道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状况,我将会隐藏起自己,单独行动,无暇来顾忌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