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婆给朝烟穿衣裳:“孙娘子已经等了半来个时辰了。”
“嗯?”朝烟初醒,神志不清。
“孙娘子来了。”
“哦!是她来了!嗯?等了半来个时辰了?她来得这么早?”
朝烟以为自己起得并不算晚,可人家孙娘子进了府等她都等了半来个时辰,看来起得比她早的大有人在。
孟婆婆接着讲:“孙娘子带了许许多多的行李来,已经安置到女使们住的后厢房去了。流霞本要先带她在厨房里认认人,她却说要先来拜见姐儿。”
“我早知她是个有规矩的。阿呀,倒叫我难为情,人家是我家请来的,虽说是厨房的人,可毕竟…毕竟人家讲究礼数呢!快,快给我穿完衣裳,我先去见她去。”
孙四娘始终都等在朝烟的门外。
罗川帮忙扛行李去了,只是流霞带她过来。
流霞知道朝烟起来的时辰,想叫孙四娘去廊下坐坐,谁知她冷冷淡淡地说:“多谢娘子,只是我初事左右,本该先叩见主家娘子。未曾拜见,不敢坐下。”
于是孙四娘便在院子里站着,一站半个时辰,站到秦桑把朝烟的内室帘子掀开,燕草又来将门打开。朝烟徐徐从门里出来。
“见过李娘子。”孙四娘低低地蹲下,深深做了个万福。
朝烟鲜见人这样对自己行礼,看着就觉得她累,忙叫她起来。
孙四娘头戴帷帽,看不见相貌,可声音实在粗糙:“多谢娘子赐轿,四娘不甚感激,幸能服侍左右。”
“孙娘子,你不必如此客气。既进了我府门,便是李府的人,不必事事讲究礼数周全。在我家,只要尽心竭力做事便好。你又是厨房的人,须得手艺时时精进,无须苛求其他。”
“多谢娘子体贴。”孙四娘还是客气。
朝烟微微笑了。虽说这孙娘子礼数颇多,可听着她的话语,便晓得她是个忠直不阿的人。她虽说话冷冷淡淡,可在冷淡之中,也能见她之稳重。
只是还不晓得手艺如何。
罗川上回回禀时,说起牙市之人讲的话:这孙四娘的手艺实乃京城一绝,但凡吃过她的菜,没有一个说不好的。
当然,牙市为了促成生意,定然是把人往好里说。不过罗川又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他既然有朝烟的吩咐在身,不把孙四娘的先后主家、四邻亲朋弄明白了,不问清楚她的究竟手艺、她的身世家财,怎么会放心把人往家里领呢?
朝烟放心罗川,而罗川又放心孙四娘,这才让朝烟与孙四娘能成今日主仆。
孙四娘头上戴着帷帽,朝烟瞧着别扭。也好奇她究竟长什么模样。
“孙娘子,在府中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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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外男,帷帽可摘下了。”她劝道。
“娘子既言,本是该摘下的。”孙四娘摸上了帽尾,“不过奴婢貌似无盐,怕惊恐贵人。”
“无妨。天气渐热,戴着帷帽也不舒坦。”
“是。”
孙四娘将头上帏帽缓缓摘下。
她的手触上帷帽上的面纱的一刹起,流霞的双眼便不曾离开过她的动作。
方才罗川与她打笑的那两句,流霞自然还记得。她也想看看,这位孙四娘的容貌如何,是真如她自述的“貌似无盐”,还是自谦之词。
朝烟亦然。她自从罗川那里得知了孙四娘在牙市之中也戴帷帽之时以来,不止一次想过这位娘子长成什么模样。
可当她掀起面纱时,朝烟确实意外了。
这是一位美人。
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双眸微眯,便有风情徒生。
“……”
朝烟一时失语。
她见过许许多多的美人,却从未见过似孙四娘这样的……
美则美矣,可惜,脸上却有长长的一道疤,从左眼上,直贯到鼻下。
这道疤并不鲜红,一看便知道有了年头。肉早就生好了,可新肉总比老皮肉更加显眼,无须细看,远瞧就能见到它把孙四娘的秀颜分成了两半。
完好如碧玉的右脸,和颇显狰狞的左脸。
怎的,怎的会有人的脸是这样呢……
太过可惜!
孙四娘微微抬眼,看到朝烟怔神,便要把帷帽再戴上。
“奴婢貌丑,惊恐了贵人。”
“不不。孙娘子…四娘,我不曾惊恐……”朝烟觉着,自己的反应也许会让孙四娘伤心。毕竟,哪个女人会想要这样一道疤呢!朝烟以己度人,实能体会到她的心情。忙道:“不必戴上,你生得十分好看呢。”
眼神瞟向流霞。
流霞心领意会:“是呀,孙娘子秀外惠中。”
孙四娘眼眸低垂,却也不再去戴帷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