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证明,对方是个非常自负的人——在他眼里,警方根本没有任何威胁,嘉宾一定会按照他说的去做,因为他们别无选择。
他拿起对讲机:“技术组,情况如何?”
“报告,技术组尚未追踪到电话来源。”
技术组的人这会儿也满头大汗。
以目前的技术,通话保持几秒即可追踪到对方的信息,乃至是具体定位,都会一览无遗。
在实际抓捕犯人时,也不乏有狡诈的匪徒会通过反侦察手段,延缓这个过程。
但从来没有任何一次,像这一次一样,对方的号码就明晃晃地放在那里——未知、不可追溯!
背景音无,基站追踪,无。
最令他们崩溃的是,就连几大运营商公司、通讯提供方也全部追溯失败。
——查不到这通电话。
他们甚至连实时监听都无法做到。
无论多少次定位,这通电话都像是绕过了现有所有的通讯手段,直接连到了余凭月的手机上一样。
没有任何痕迹。
如果不是技术组一直通过现场在同步截取这通电话的内容,知道嘉宾接到了劫匪的电话,而现场又有那么多“证人”,他们甚至会怀疑这通电话根本不存在。
警队队长放下对讲机,看着面色灰暗的嘉宾们。
技术组宣告失败,又一条路堵死。
他们还能怎么办?
队长沉吟了一下:“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依从劫匪的要求,将他要求的项目资料带上,去他指定的地方。”
劫匪要把人质还回来,还要拿走他的东西,他本人或者是同伙就会出现。
事态紧急,他向余凭月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好。”余凭月声音干涩,“稍等,我马上回房间去拿。”
裴淮舟拉住了她:“小月,我跟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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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脚步匆匆,林中湖本来离他们的小木屋也是最近的,很快他们就回到了屋里。
余凭月一路都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直到进了小木屋,她的肩膀才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
“小月?”裴淮舟见她状态不对,连忙把手放在她肩膀上,这时候才感觉到,她的肩膀一直在抽动。
这时候,余凭月抬起头来,裴淮舟看见她已经满脸都是泪水。
“是我的错,是我惹来的……”她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两只手捂着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是我害了慢慢,害了他们……”
对方开门见山,要的就是她手上的项目资料。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项目,慢慢她们就不会被劫匪抓走。
她从来没有这样痛恨过一个人,但这一次,痛苦和内疚几乎把她淹没。
一边是爱她护她的家族至亲,一边是她未来的家人,她的心肝宝贝。
“女儿,你不要担心爸爸,没关系的。”
“我的女儿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老爸是不是很臭屁?”
“小月,爸爸对不起你,总是让你那么辛苦。”
……
“我只有一个愿望……我想要爸爸妈妈。”
“那慢慢的愿望已经实现了,爸爸妈妈,已经在这里了呀。”
……
余凭月的脑海中飞快闪过一帧帧画面。
她独自远走他国时,爸爸别过头去擦眼泪的样子……
项目宣告成功时,长辈们不说,却偷偷为她骄傲的样子……
慢慢纯真的眼神,和她偎依在自己怀里时,温温软软的样子……
每次吃她做的早饭时,一边扭扭捏捏说又是鸡蛋,一边还是全部吃光的样子……
对她说“我想要爸爸妈妈”的样子,每次靠在她肩头,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
巨大的撕裂感,让她难以忍受地弯下腰,攥住了胸前的衣服。
她无法控制地发抖,嘴唇完全褪去了血色,脸色苍白至极,甚至眼前都在一阵阵发黑,
一张放大了的,带着残酷笑容的脸,拖着她的亲人和女儿,坠入了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