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那里,笑得宛如当年,摸了摸她的头顶,“到时候叫人就行,长点儿脑子吧,这种事儿干嘛要自己硬扛?”
她嗔了他一眼。
许暮之初高中的时候就能将这些作品完成得这么好,还真是印证了当时西屠告诉自己的——harles那时候在我们学校里是出了名的天才画手。
所以天赋这种东西真的很重要。
可惜她就没什么天赋,她在说这个的时候,摸着那幅画,垂头丧气。
许暮之就顺口回了句,“有啊。”
“什么?!”
在她熠熠生辉的目光之中,他面不改色地说,“让我忍不住沦陷的天赋。”说完他就凑过去亲了她一口。
“……”
他当年到底用这些话拐走过多少的女孩子?!
虽然听着还挺让人觉得开心的。
手机在兜里突然响了起来,许暮之正享受着和她独处的时光呢,走过来就将她遏制住不许她接,两个人就这么笑打笑闹着,最后他将她一把抱住,妥协,还是让她给接了。
她一接起来就觉得不对劲儿,赵春晓的号码却是春荷在说话,一开口就是令人心悸的哭腔,她说——
“许小姐,您快来医院,赵律师中毒住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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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医院的时候,春荷正在病房外和医生交谈,语气里全是焦急。
医生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走了,春荷看见了她,正要走过来,就看见了她身后的许暮之,她很明显能看出春荷愣了一下,视线顿在了她身后的人身上。
这一趟是许暮之开车送她过来的,当时她挂了电话给急成了什么样了,吓得许暮之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在听她说了赵春晓中毒后他也是脸色陡变,赶紧送她来了医院。
春荷这刻意的一顿的意图谁都能看出来,于是许暮之在她身后说,“我去大厅里等你。”
说完就走了,她还来不及去拦住他。她怅然若失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春荷这时候走过来,叫了她一声,让她回了神。
她在病房外看着里面躺着的奄奄一息的母亲,眼眶一热,眨眨眼,忍住了。
春荷说,她今天就给赵律师买了一杯平时爱喝的红茶,当时买回来喝了一口,没几分钟,就突然倒下去了。刚刚送来医院洗胃,医生说幸好送来得及时,再晚一点儿,可就真的天人永隔了。
她听见“天人永隔”这个词后心凉了半截,“是谁?”
春荷沉默。
“是谁?”她又问道。
春荷缓缓开口,“刚刚事务所的人来电话,说赵律师之前搜集的证据和文件,连同备份,全都不见了。”
她怔怔地,看着大厅的方向。
春荷说,“我不知道,警方也正在查,可是我觉得,可能不会有什么结果。”
她明白。
只是那一瞬间她想了很多,心里有个念头在不断地升起,也同时被自己不断地否决。她思虑良久,拍了拍春荷,“所幸我妈现在没事儿了,你先回事务所看着,这里交给我来照顾吧。”
春荷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她送走了春荷后,在病房里看了昏迷不醒脸色青白的母亲许久,握紧了双手,最后跑到大厅里去找他,却发现他人已经走了。
再低头看手机的时候,看见了他一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有事先走了,别担心。”
她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一直都是无人接听,她只好给他留了一条消息,就回了病房。
母亲中毒很深,医生说是属于急性中毒,初步断定是化学物质中毒,显然是有人故意投·毒。
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希望母亲能尽早脱离危险,她自知,找到投·毒人,已是无妄。只是对方的人太过猖獗,不管警方到底有没有可能替她们找到凶手,她都势必要知道那个人是谁!
她握着母亲的手,硬是憋住了鼻头涌上来的泪意。
后来连着好几天,她都留在了医院,每天一下班都来这里陪着母亲,她就和许暮之交代了几句,说最近都不回去了。
他很久才给她回了个“嗯”。
她看着那个“嗯”其实还郁闷了好几天,也不知道为什么郁闷,也许是因为他这充满了逃避和冷淡的态度。
终究还是介意的吧?
每每这个问题从脑海中跳出来的时候,她都忍不住胡思乱想,她是一个很容易就悲观的人,有的时候会想着想着,就开始自闭了。
每天这么忙碌于检察院和医院之间,都没什么心情吃晚饭了,赵春晓的身体在一周后开始渐渐好转,这一周的时间里她人倒是瘦了一圈。
赵春晓生病后每天都会有人来探望,就算是她下班以后去医院,也会看见有人在病房里和赵春晓聊着天,见到她,不认识的也会问一句,“这就是您的女儿啊?哎呀,这小姑娘长得真好看!”
诸如此类套而喜庆的话。
她只能不疲于此地应付。
在医院通常都休息得不好,晚上人来人往,还会有医生查房,每隔个几小时都会来一趟,她睡不好,第二天还要上班,因为快要转正的原因,韩建成给她的工作量也开始和一般的检察官一样,精神压力挺大,一个不注意,人就开始昏昏欲睡。
章烨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赵春晓住院,竟然也提了一堆东西跑过来看望,好像就真的是冲着赵春晓这个人来的,全程和她打了个招呼,就一直顾着和赵春晓说话,又是削水果又是讲笑话,赵春晓这么多天的阴郁瞬间就被治好了。
她不大喜欢章烨这个人,就在病房外面等着,这一等就是两三个小时,天都黑下来了。
她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想着些有的没的,她在想她都快有两周的时间没见着许暮之了,在想他这么闲的一个人,每天到底在干什么,也在想警方那边的进展怎么样了,到底能不能抓着那个人。
医院里的人越来越少了,医生们都下了班,这来往的都是住院部的病人和家属们,她看着走廊里开始越来越冷清了,终于开始不耐烦起来。
章烨到底和母亲有什么好说的?!她上次和母亲表达过了自己是讨厌章烨的,母亲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接受章烨的好意?!
走廊外有人朝着她这边走过来,她余光瞥见了这人熟悉的身影,一转头,就看见了自己刚还在念叨有两周没见了的许暮之,朝着她的方向缓缓走来。
她没想到他就这么不打个招呼就来了,赶紧起身走过去,有点儿小惊喜,“你怎么来了?”
他浅笑,“我听说你在医院里总是饿肚子不吃饭,就来看看。”
她这才发现他手中提着一个保温盒,狭促道,“听说?你听谁说的?”
他但笑不语。
“由光?”病房里的章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站在她身后轻唤了她一句。
她感受到许暮之的目光一凛,章烨这时候却已经走了过来,站在她身边,“伯母已经睡了,这位……是你的男朋友吧?幸会。”
说着,章烨朝许暮之伸出了手。
许暮之却没动,笑了笑,气而疏离,对她道,“这位是……”
章烨也不气,收回了手,“我是由光的同学,小她一届。那你们聊,我先走了,”接着又转头对她说,“改天再来看阿姨。”
她皱眉,对章烨这话中的亲昵感到不适,看向许暮之,许暮之却丝毫不受章烨的影响,甚至在章烨走之后,还气了一句,“慢走。”
等到章烨彻底走远了,她才拉着许暮之走到一处通风角落的桌椅前坐下,“我和他不熟,真的。”
“我知道。”
“对啊对啊,您什么都知道,什么都逃不过我们家许大神的法眼!怎么那么厉害呐?”她调笑道。
打开餐盒里面全都是自己喜欢吃的,一看就是许暮之自己做的,她尝了一口就尝出来了,吃着吃着,这么多天来的郁结也散了不少。
没出息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许暮之没问她母亲的情况,她以为是因为心里有结,可不知道怎么的,她总觉得他不问的原因,是因为他什么都知道。
“给赵律师投·毒的那个人,抓着了。”
她正在低头认真吃饭,许暮之看着她,突然就说了这么一句。
她愣了一下,以为听错了,“什么?”
他继续道,“那个人,被抓到了。”
“是谁?”
“被起诉方手底下的一个心腹,因为忠于自己的上司,看见上司如今的困境,情急之下就剑走偏锋,给赵律师投了毒。”
她想从许暮之的眼中找到其他的东西,可许暮之在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没有一点儿失态和隐瞒的样子,她又低下头,“哦”了一声。
他的手在她脑袋上轻揉了揉,说,“只是那个人将所有证据和备份都一把火烧了,他本人,也被警方当场击毙。”
她猛地抬头,一言不发地看着许暮之。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