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更楼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蹲下身查看楚将离的状况,发现养父只是昏了过去,身上最严重的伤口也仅仅是几道很浅的擦伤。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落,这样的伤势实在是轻得不能再轻,完全脱离了正常的范围。
简直就像有人在他摔落时,接住了他。
而谁在半道接住了昏迷的楚将离,显然不言而喻。
楚更楼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他仔仔细细又打量了养父几遍,觉察出一处不对劲之处,忽然又紧张起来。
他腾地站起身,抬头四处搜寻,惹得妖疑惑地问,“你在找什么?”
“不见了,”少年比划了几下,“父亲从不离身的那个白色海螺壳不见了。”
楚将离腰间,只剩下了系海螺的穗子,空空荡荡。
“估计是他摔下来时掉在哪里了,你有没有看见?”
妖薄荷绿的眼眸眯起:“白色的……海螺?”
他将脸贴在楚将离的发顶,道:“如果你是找一个看起来是这样的东西,那就不用找了。”
“为什么?”楚更楼不解。
他听到黎若平淡而又漫不经心的回答,“因为,他就在你面前。”
它,就在你面前。
少年眨了眨眼,一个疯狂的念头蓦地兀生。
那太疯狂,也太能解释这一切的怪异违和。
他看向妖,盯着那张美到不真实的面孔,笃定道:“是你。”
“那个海螺,就是你。”
真相其实,非常,非常简单。
只要你愿意去想。
黎若颔首:“我的本体,就是一枚空啼之贝。”
“与大部分妖不同,我的真身比人类的形态更为脆弱,所以行走世间用的一直是人身。”
“人类尊我为妖王,猜想我的真身一定是通天彻地的大妖,却不知道我的血脉,其实非常普通。”
他还想再说什么,被楚更楼打断了,“父亲说,你已经走了!”
少年的胸膛剧烈起伏,他的情绪很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候,但这个异常简单的真相打碎了他超越年龄的从容淡定,让他从未如此像一个真正的孩子过。
黎若认认真真看了他一眼,怀抱着楚将离,很平静地道:“我从未离开。”
这句话的内容和语调却令楚更楼更为愤怒:“他一直思念着你,如果你没有走,为什么不告诉他?!”
妖,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浅色的眼瞳,泛上一层薄薄的倦意与沧桑,神色间奇异地郑重而无奈:“他不想见到我。”
“阿离的愿望,是永不相见。”
黎若冷淡地道:“我做到了。”
楚更楼对他近乎耍赖的行径瞠目结舌,看着他怀抱着养父,姿态亲密而温柔,喃喃道:“这算什么不复相见?”
妖皱眉,严肃道:“他说的是永不‘相’见。”
他毫无温度的手指,梳理过楚将离沾上草叶的发:“只有两个人,才算‘相见’。”
“我注视着他,陪伴着他,守护着他,并没有违背诺言。”
只有一方,算不上“相见”。
黎若歪头,瞥向楚更楼:“那天你问阿离问题,我也听到了。”
“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