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策一手端着茶杯,双目却斜睨着打量那边的商音。
直到身旁有皇子同他说话,这才挪开视线,换上应酬的笑容,朝对方举杯一饮。
午后未末申初,鸿德帝上了岁数,精力多有不济,他起身离席,这场局自然而然也就散了。
无论商音还是隋策,皆为今日能蒙混过关松一口气,在回去的马车上各自锤肩捏手。别看就是吃顿饭,做戏真是个体力活儿,半天下来笑得皮肉酸软。
商音在旁边按摩面颊,担心嘴角咧太久,容易生皱纹。
隋策则支着脑袋喟叹:“小爷我从出生至今,就没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他摇头。
“哦,是吗。”商音不以为意地接着拍脸,“那你可得习惯了,往后还有更大的。”
青年语气风凉地拖长了调子,“往后?”
“往后我才不陪你演了。”
他两手交叠地放到头下枕着,舒展身体倚在软靠上休息,兀自放松了一会儿,忽然掀起眼皮看她,没头没尾地说道:
“诶,同样是公主,怎么你和你姐姐相差那么大。”
商音不知所谓:“什么啊?”
隋策一挺腰坐直,“你看——你呢,刁蛮乖张,任性妄为,人还小气,说两句就上脸。哪哪哪——”
他指着商音深吸一口气,行将火冒三丈的脸,“就是这样。”
“你诋毁我还不叫人反驳了?”她不禁憋屈道。
隋策把脖子一偏,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膝头,“可你姐姐就不同了。”
“端庄持重,温婉娴静。通身透着善上若水,水利万物不争的气韵。”
他说着好似细细回忆了一番,给了个挺不错的评价,“这才像是我大应的公主。”
商音瞧他那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轻蔑而不屑的翻了个白眼,送去一声冷笑。
“你们男人果然都一副德行,喜欢这种弱不禁风,细声细气儿的小娇花。”
“喜欢小娇花怎么了?”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理所当然道,“难不成会有人放着我见犹怜的娇花不爱,跑去喜欢河东狮吗?”
末了,反倒语重心长,“姑娘家,温柔点儿好。总发脾气,会老得很快的。”
商音整理好发髻和衣襟,倨傲地冲他一睨,“那么喜欢,你娶回去啊。”
“嚯。”隋策歪在车里,“要是能有的选,我当然选她了。”
如此戳人肺管子的话,隋策都抱好了要挨打的准备,不曾想她竟难得没发火,只歪着头轻嘲着开口:“就怕你有心娶,招架不起。”
“这种人养在家里,保管后院起火,屋宅不宁。”
他闻言枕着双臂把脸往旁侧了侧,小声辩驳:“现在的后院也不见得好到哪儿去。”
商音当然听得明白,眼皮一掀懒得再和对方争辩。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扭过身,将目光放到窗外,眼不见为净。
这时的马车尚未出皇城,踢踏踢踏地行在两堵宫墙合围着的甬道间,而前面不远处正是内阁大堂的偏门。
刚洒扫过的青石砖上有错落的水渍,两个朝官打扮的士子正候于台阶之下,约莫是在等人通传。
商音的车驾从旁经过,因见是公主的仪仗,便纷纷恭敬地垂首施礼。
年轻的儒生刚入仕途,仍带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书卷气,哪怕穿了官袍也不太像个“老爷”,更似深山观中仙风道骨的出家人。
他低眉顺目地站在红墙砖地的夹道上,像春日微雨下端正温润的墨玉。
商音的目光顺着车帘的缝隙投射出去,直到行出老远,也仍旧不自觉地望着偏门的方向,神情里深思几许。
她转回头,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神色无端坚韧起来。
重华公主的仪仗出宫门时,柔嘉殿的婢女刚将一杯煮好的清茶捧到宇文姝手上。
她家殿下口味清淡,方才茶会上的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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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大多太咸太甜,趁现在回来了得好好解解腻。
眼见自家公主不露声色的垂眸品茗,宫婢站在旁边迟疑片刻,终究是要捡她爱听的话头,有意无意地开口:“奴婢今日瞧四公主和她那位驸马似乎格外投缘,连酒宴席间也这么旁若无人的恩爱。”
宇文姝连眼皮也没抬,喝完茶笑了一下,“是你不了解她。”
“装的罢了,没几个人会当真的。”
“难怪呢。”她赶紧在旁附和,“就四公主那个脾气,短短几日,怎么就能和人这样亲密起来,想也是不可能。”
踩完了商音,接着又去捧她,“还是咱们殿下好,大把的王孙公子巴巴儿地想要求娶呢。将来定找个举世无双的驸马,我瞧那位隋小将军也不怎么样。朝堂上下多得是比他出众的将相才子。”
宇文姝听了并不说话,知道是下人的奉承,不过淡淡地自鼻息里轻笑一声。
作者有话说:
隋大郎今天也在被迫受苦。
但其实本章最惨的还是商音,毕竟她脑袋上顶了十斤重(。
今天的公主也是怒气冲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