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男人,没有男人想得开,没有哪个男人能接受做个无用的废人。何况是尊贵如主子的天之骄子,如今的主子更是万万人之上的皇帝,只怕是主子站得越高,越是位高权重,就越是痛苦。
“你们退下吧。”君佑祺摆了摆手。
园子与方平之收拾好药箱与那些挑出来的用别人的筋脉为主子缝合的线,就退下了。
夜明珠照得整个房间内恍如白昼。
君佑祺的心像是永远地泡在了黑暗里,亮不起来。他站起身推开窗户,目无焦距地望着外头纷飞的白雪发呆。
大雪白茫茫一片,覆盖了宽敞的官道,山、光凸凸的树枝干……
他的心空洞洞的,满脑子都是凤惊云。
没有她在身边,他好寂寞!
他突然觉得……如果没让云儿骗称孩子是君寞殇的,他与云儿是不是就可以一生一世在一起?云儿是不是会看在孩子的份上,留在他身边?
不愿意告诉云儿,他的残缺。
又想到云儿竟然不介意君寞殇那张连他看了都觉得恶心发怵的丑脸。
云儿甚至不介意君寞殇是个天煞孤星,是个集两大绝命格于一身的祸世煞孽。
或许,云儿也能接受他君佑祺的残缺……
可若不如此,他没有把握能赢君寞殇。云儿的心在君寞殇身上,怕是……他终究留不住她。
“好痛苦啊!”君佑祺低喃着,“云儿,朕一想到你,就痛苦不堪,你是朕走不出的魔障,你是朕的最爱。你是让朕爱恨交加的女子。你不但让朕爱恨交加,更是让朕悔恨交加……一碰到你,所有的事都失控了。朕要你保住孩子,朕要复仇,唯有此般计策了。朕还没告诉你,尽管你不是那么爱朕的孩子,可天底下,再也没有人比朕更爱你腹中的宝宝……”
一夜无眠,他像是痴傻了般地望着窗外,有时候竟然幻想着,云儿能从雪地的那一头奔来,云儿能回到他的怀中,回到他的身边。
派遣的人马没有人找寻到云儿与君寞殇的踪迹,他知道他们在去苗疆的路上。
天方黎明的时候,他没有歇息,暗中带了人前往苗疆的方向。
想到能为她与宝宝做一点事,想到能保护她,他的心中又升起了一点点的温暖。他会期待着宝宝平安,等待着孩子出世。
……
又是一处不起眼的‘农家’,凤惊云与君寞殇在厢房里头用膳。
君寞殇刚带她离京时,第一处农家,并不是真正的农舍宅院,而是他君寞殇安排的歇息落脚点,农舍的主人也是他的手下乔装的。
在君寞殇的照顾下,赶了三天的路,一路上歇脚的农家、栈,都是他事先安排好的地点。
大路小路都在走,君佑祺找不到他们,除了是故意放水,更因为,现在的祁天国朝廷中,还有一些官-员、人马是君寞殇下属。
一桌的膳食凤惊云吃了很多,君寞殇不断地给她夹菜,她放下筷子,“不吃了。”
“你现在一人要吃二个人的份,多吃点……”他觉得她吃的还是不够多,怕她饿着了。
“已经饱了,再吃,就要撑着了。”她摇首,接过他递过来的方巾擦拭嘴角,“想来宝宝还真是好,很多孕妇怀孕后吐得死去活来。宝宝安份得我一点孕吐的反应也没有。现在也过了孕吐的时机了。”
“宝宝要是敢折腾你,等宝宝出生了,我就……”
“你就怎么样?”她明润的双眼亮晶晶的。
“要是个儿子,打得个半死,是个女儿,我会宠爱她。”
他左颊的面具没有戴,瞧着他一半残缺一半俊美异常的脸庞,她想起他说过喜欢像她的女儿,他是太爱她了。
“真是个儿子,你也未必下得了手。”她嗫喏着。
他没有反驳,没有做过父亲,甚至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子嗣,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想到是惊云为他怀着宝宝,想到有一个孩子叫她娘,叫他爹,那种感觉很奇异,又带着一种期待。
她打了个呵欠,怀孕了,总是懒洋洋的想睡觉。他一把将她拦腰打横抱起向着大床走去,陪着她歇息。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才开始赶路。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里,车厢里铺了柔软的铺盖,铺盖下垫了几床被褥,盖的被子也是极品的蚕丝被,凤惊云坐在车厢里,车厢内放了一张精美的小矮几,上头是各式糕点与吃的。
吃了培元固气丹,惊云觉得内力正在一点一点地凝聚,速度虽然非常缓慢,总归不是完全的涣散状态了。
君寞殇拎起被角为凤惊云捻好,深怕她冻着。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他的悉心温柔,真的很难想像君寞殇这样的男人竟然也会如此浓情。
她以前从来都以为他是个没有心的男人。
而且他的温柔难能可贵,只针对她。
他的大掌放在她已微微隆起的小腹,掌心时不时地轻覆一下,似怕手上的凉度冻着宝宝,又收回,然后又轻抚上去。
那份温馨,那份小心翼翼,她轻柔地笑了。
他低首,正好看到她唇角挂起的笑容,绝美无暇,干净纯洁,震动了他的心。感受到她愉悦的心境,他的面色越发的柔和起来。知道她跟自己一起不是免强,而是打从心底里开心,他冷沉得如万年寒霜的心里充盈了满足。
他这等邪魔妖孽,能得她厚爱,真是几世都修不来的福气。
原本,他什么都不信,不信情,不信爱,那颗沉堕在黑暗中的心只知道杀戮、争权夺位,只知道报复祁天国皇室,现在,他有了她。
还将有一个属于他与心爱女子的宝宝。
这一切,是多么地不可思议。
让他总是有如置身梦幻中的感觉,真怕哪一天醒来,一切就变了,他承担不起那个后果。
不知不觉伸臂揽紧了她瘦削的肩头,似感受到他的不安,她回握住他冷凉的大掌,从她的手心给她传去源源的温度,传去丝丝的柔情。
不大的马车空间里,尽管外头是冰天雪地,车厢内却满是幸福浓情。
马车以极慢的速度在路上行驶了一个多月,终于离开了祁天国边境,到了苗疆境内。
苗疆地处凤祥国与浣月国边境之间的一处三不管地带,地处深山老林,地势险峻。马车在山脚下颠簸,路变得狭小,仅容一辆马车通过,马车吃力地沿着不大的小路前行。
覆满白雪的山顶到处是光凸凸的树干。山顶上,一袭紫色华裳的君佑祺站在一株树下,他漆沉的双眸看着那辆颠行在山道上的马车,似乎想将马车看穿。
马车里,有他最爱的女子及他最痛恨的人。
拳头不由自主地握得死紧,指关节都崩紧得泛白。
一旁的园子知道那是凤四小姐乘坐的马车,偷瞥一眼主子的脸色,心中明白主子的痛苦。主子最爱的女人与他的仇人在一起,想必主子气愤得肺都快炸了。可他也不敢说什么,万一被主子的怒火烧到,小命就玩完了。
少顷,君佑祺情绪放松下来,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马车。
半个月前他的人马就查到马车的踪迹了,他只是默默地跟着马车,保护着他至爱的女子与他……唯一的孩子。
“云儿有孕五个多月了……”他深吸一口气,“朕的宝宝离出生越来越近了。”
“是啊。”园子充满期待,“您的孩子,长得一定很像您,也会像您一样优秀。”
“他是朕与云儿的孩子,有如此出色的父母,孩子想必举世无双。”他不禁憧憬起来,“园子,你说,朕的孩子出生了之后,他是像云儿呢?还是像朕?”
“肯定像主子您了。”园子嘴甜地道,“凤四小姐一定怀的是个出色的男娃。”
“必需是男嗣。”他喃喃着,“朕已经没有第二次机会了。”再不会有第二个孩子。
“上苍不公,如此薄待主子。”园子眼里冒起了泪花,“相信一定会让您一索得男的。”
君佑祺不说道,只是盯着远处那辆忽然停下来了的马车,语气里满是焦虑,“园子,你说,马车怎么停了,是不是云儿不舒服?她中了蚀心蛊,是不是毒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