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步刚要走,小顺子尖锐的声音从另一条小街上传来,“小姐!您在哪!”声音里急得要哭了。
凤惊云朝声源走过去,转了个弯后,走上一条宽阔的大街,小贩在路边高声吆喝着,路边的店老板正在营业,顾三三两两的进出店铺买东西。
看起来很正常、很繁华的闹街区,她却总觉得有问题。
仔细观察周遭,只见卖衣服的店老板手指粗糙,虎口布满厚厚的老茧,那是长年握剑磨出来的。店里看衣服的顾虽然手在翻衣服,眼睛却不时向外瞟,似在等待着什么。
路边摆着的柴担子摊里头偶尔还闪光,不用说,里面藏了刀或剑。
酒楼里的人,一看身形各个都是练家子。
路上的女人极少,步伐走姿,肯定懂武功。
仅是扫了那么一眼,凤惊云看出无数的破绽。
整条街乍一眼瞧去融洽正常,又隐有一种不正常的氛围。偶尔能有些个正常路过的行人,只是那些路人怕是要倒霉了。
是谁那么大的势力,一条那么热闹的街都控制了?
难道和自己有关?
当她走上这条街的时候,那些人只是警惕地瞅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个别人还露出怜悯的目光,就像在可怜她一个芳华女子,即将死于非命。只是那道怜悯也仅一闪即逝。
整条街上都是专业的杀手,看身姿步伐,都是高手之流。
如果他们要对付的人是她,那么,即使她脸上蒙着面纱,也绝不会只看个一眼,不会这么掉以轻心。
也就是,他们等的目标还没出现。
她不喜欢这种麻烦事,准备叫了小顺子就走。
小顺子没注意到她,还一边向一个摊贩打听,“请问有没有见到一个女子,穿白衣服的,脸上戴着面纱,有点清瘦,”手台起比划着,“大约这么高……”
那名摊主是个中年汉子,瞪了小顺子一眼,“滚!”
“我偏不滚!”小顺子插腰,“哎!我说你这人,我好声好气向你问问,你就是不知道也不用这副态度,爷又没欠你钱……”
那中年汉子警惕地看着四周,小顺子打量了他一眼,“哥们,你身板够壮的啊,怎么卖胭脂水粉啊?你这壮硕的身材,像猩猩似的,应该卖艺才对……”
见小顺子还罗嗦,中年汉子眼睛里隐过杀气,小顺子也是个细心的人,也感觉到不对了。
“是不是那个?”壮实的手指向几十步开外一名正走过来的白衣女子。
小顺子朝他指的方向一看,乐了,两手高高挥起,为免被路人挡住,还边挥边跳,“小姐小姐!小的在这儿!”
此时,一辆华丽的马车驶进了这条街,那马车比寻常人家的要大个三倍,由四匹枣红色的骏马拉着,马匹全是高头大马,结而壮实,棕毛湛亮,一看就是好马。
马车厢体雕着复杂的花纹,顶盖一层灿灿的金漆晃人眼,一颗偌大的宝珠镶嵌于最顶上,车窗帘上挂着华美的黄布。
这等派头,马车内坐的人非一般的权贵。
京城的大街非同一般,总有捕快衙差会巡逻,一个衙差也不见,可见事先被‘料理’了,
能力大到能布出如此阵仗,并且敢这么做的人,放眼朝廷,怕是只有两个,一个是太子君承浩,另一个不消说,齐王。还有一个不属于朝廷的半面邪魔。
直觉马车里的人不是齐王,也不会是那个来去无踪的邪魔。那就只剩太子君承浩了。
拉马车的四匹马,最边上的两匹上坐了两名衣着普通的家仆,除此之外,没看到别的护卫。
当马车行驶到街内三分之一的时候,其中一名家仆出声,“爷,情况不对。”
隔得较远,凤惊云视力非常好,看那说话的仆从唇形,就知道他说了什么。那名仆从长相普通,一张她没见过的陌生面孔,看他的脸表情有点僵硬,应该是易了容。她的目光又环顾了一圈房顶,隐见有人,如果没猜错,是弓箭手。
“不好,有埋伏!”那名家仆又出一声,立即策马狂奔。
嗖!一声,一支箭射中了一匹马肚,马儿发出长长的惨叫嘶鸣,前蹄高扬。
嗖嗖嗖!又是几箭,另三匹马中箭,同时,四周房顶上埋伏的弓箭手万箭齐发,直射马车。
两名家仆在马中箭时就腾空跃起,一左一右飞入屋檐躲避箭雨,冲破房顶,与弓箭手开始厮杀。
无数长箭将马车扎成了刺猬,四匹马垂死狂奔了数步倒地,车厢失横。
街上除了一些无辜的路人,其余人以极快的速度抽出了暗藏的刀剑从四面八方向马车厢涌过去。
突然,车厢里的人顶着马车厢的盖子腾空而出,身材高壮、一袭明黄色的锦衣华裳,气势如宏!他手里抓着一把箭矢向四周飞射,箭箭中标。
那粗犷冷峻的轮廓,正是太子君承浩!
十余名杀手中箭,倒地死了的躺下了,没死的站起继续冲。
离得要远不近的小顺子看这状况吓傻了,赶紧站到边上,避开杀戮,手直拍着胸脯,“呼!还好运气好,没在弓箭手射箭范围,不然变成刺猬了。太子没死,估计是马车厢太牢固,箭射不穿。”
大街上无辜的路人四处乱窜,很多人向街头巷尾跑去,哪知,两头出口都有专门的几名杀手等着,以飞般的速度各从屋子里拉出一排长长的屏风,屏风挡住了街头巷尾两端,让外边的人看不到这条街上发生了什么事。
接着,四名杀手朝路人走过去,快逃出街的路人一个个全往旁边的屋子里躲。
凤惊云站的位置离街头不远,她冷然瞧着,堵路的杀手只有七名,看架式,是想先‘清场’。其余五百名以上的杀手,全向君承浩围攻。
分工明确,目标精确。
真是好残酷,人命如草菅,这是不允许一个目击者生还。
四名杀手见凤惊云站着没动,刚想抬剑杀了她。没见她出手,四人已然倒地,死时全都不置信地瞪大了眼。
小顺子武功本来也极高,与过来砍杀他的另三名杀手打作一团。
那三名杀手武功高强,招招狠辣,小顺子一时脱不了身,真正的一流杀手在围攻君承浩,因此,小顺子赤手空拳应付起来,也能打个势均力敌。
乱窜的路人见此情形,全往凤惊云身边跑,她嫌烦,冷喝一声,“还不找间房子从后门闪人。”
话音一落,听得有人喊了句,“这边后门能通向另一条街。”所有人一窝蜂匆忙开溜了。围攻君承浩的数百名杀手见此,不理会,继续专攻目标,可见受训之专业。
君承浩抢了把刺手里的长剑,奋勇杀敌,两名家仆从房顶飞身而下,加入战圈,三人被包围在中间,背对背,面向层层围过来的刺,正面迎敌,试图找突破口。
浴血奋战,刀光剑影!
刺太多,五百名以上,死了一个,后面的不怕死地向前冲,一波又一波,源源不断。
仅半柱香不到,君承浩与另一名家仆皆挂了彩。其中一名家仆重伤倒地,转瞬间,人头与身体被剑切成了两截。
“太子,属下誓死护您突围!”仅余的家仆奋尽全力,试图拼杀出一条血路,奈何顽强抵抗,如螳臂挡车,很快,身体被无数把剑劈成了数块,估计捡起来都拼不完整。
君承浩挂了重彩,身上好几处刀口深可见骨,见前方不远处那名悠闲站着看戏的女子,瞧那清逸的身影,如水般冷凝的眼神,即使她蒙了面,也认出是谁,厉喝一声,“凤惊云,还不过来救驾!”面对无数杀手,她的眼神淡然而清澈,未将一地的尸首血腥看在眼里。他有一种错觉,她能救他!
尽管,表面依事实推断,她也没取胜的可能。他就是觉得,她有那个能力。否则,以她的武功,现在没有杀手围攻她,为何不逃跑?
而面对如此众多的杀手,她连眉都不见皱,这等场面,她似乎司空见惯。
凤惊云当没听到,若水的美丽瞳子潋艳无澜。
喊话间,君承浩又被一剑砍中,一道血痕自他脖子渗出,万幸闪得快颈上的伤不深,不然人头都差点落地。
凤惊云的眼神变得戏谑,不在乎的神情,似在等着看他怎么死。
君承浩的心惊了。
到这一刻,他陡然明白,她是真的不愿意做他的妃,不论是正妃还是侧妃,她都不愿!而且,她对他没有一丁点儿的感情。若是稍有一点在乎,她又岂会不出手,眼睁睁等着看他死?
她的目光,除了戏谑,还有一种冷眼观世的凉薄。她不是善类,瞳光清寒冷漠,更有一种无形征服苍生的魄力,似乎天下风云,皆能掌控在弹指间!
这样的她,有着让人致命的吸引力。他心生复杂,对她是又怨又恨,“凤惊云!”你耳朵聋了几个字硬生生咽下,不宜惹恼最后的救命稻草。
在他喊话的同时,也有部份杀手分心向后看,一分神,便被君承浩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