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哼”了一声,倒背双手,不屑一顾。
我继续说下去:“手术刀先生已经全权委托我负责发掘土裂汗过程中的所有事务,无论您和他之间先前有什么样的君子协定,但您在营地工作期间所有的表现,都需要我来做评述报告。所以,为了保证您的个人权益,大家最好还是合作些的好。”
他干笑了两声,气焰嚣张之极,对我的陈述根本不予理睬。
这架超级钻机的主人是他,他不发话,谁都无权调用。
遭到拒绝之后,我的心情开始变得郁闷起来,只好向巴弯所在的墓室里踱去。
墓穴里重新充满了士兵们的脚步声、号子声,以及挪动金砖时的惊人摩擦声,好一派繁忙劳动的火热景象。不过,这一切似乎与我无关,我现在满脑子里都是井底的玉棺:“藤迦至少有百份之五十的可能还活着,怎么办?重金雇人下去砸碎玉棺救她……”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根本无法相信这件事的存在。到底是什么人将她攫取进来,放入深井,再用金锭盖住?
在中央墓室乃至所有的墓室里,根本没有发现大型起重机械的影子,所以金字塔里的神秘力量更是匪夷所思。到底是何方神圣,能随手挪开金锭,又能将自己隐蔽得无影无踪?
“该不会是幻像魔所为吧?”一想到萨罕长老郑重其事地讲过无数次的“幻像魔”,我的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出自我解嘲的苦笑。如果萨罕长老在的话,肯定又要宣扬自己的“幻像魔无处不在”的理论。
他的话说得很对:“既然幻像魔能在大海上形成龙卷风、涡流、滔天巨浪、百慕大魔鬼三角那样的超强磁场等等等等,搞定这块金锭还不是指甲盖一样的小事?”但前提是,那些神秘事件、热带气旋、超级龙卷风真的都是幻像魔造成的吗?
全球气象学专家队伍总数超过两万人,他们是不是都该坐下来听听萨罕长老的“幻像魔理论”。特别是那个“幻像魔移动形成风”的理论,专家们听了后肯定只会有两种反应,要么暴笑着喷饭,要么斥之为疯癫异端。
焦糊味渐渐浓了起来,我不满地叫着:“巴弯,你在搞什么?”
他是不吸烟的,那干什么点火玩?因为走到最顶端这墓室里时,满鼻子都是焦糊味,肯定是他做过什么。
巴弯呆呆地站着,向着金字塔的石壁,距离大概五步,对我的叫喊置若罔闻。
没听到欧鲁的呜呜声,难道是睡着了?我向前跨了一大步,放弃了拍他肩膀的冲动,因为我感觉到空气中有些异样的诡谲。
我看到了巴弯的脸,土灰色,平板呆滞。眉毛稀疏,小眼睛,鼻梁微微有些塌陷,嘴半张着,露出泛黄的牙齿。他的五官相貌的确不怎么样,有损于彩虹勇士的整体形象,或许就是因为这一点,才被分配去与军犬为伍的。
“巴弯——”我又叫,并且看到他的眼珠一眨不眨地向前凝视着,散发出灰蒙蒙的死气沉沉的微光。
欧鲁的样子有些可怖,嘴巴张到极限,露出并不尖锐的两排牙齿,似乎正要全力投入战斗。它的性情异常绵软,从来就不是为战斗而生的,所以很少暴露出这种穷凶极恶的样子。保持大嘴张开的造型会非常累,但现在看来,它的嘴已经张了很长时间,雕塑一样停滞着。
我没有叫第三遍,而是伸出手去碰欧鲁的长耳朵。
指尖刚刚触及耳朵上的毛,扑簌簌的一声,它的整只右耳完全脱落下来,跌向地面并且在跌落的中途便弥散为烟尘粉末。
还没有完全从井底玉棺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又让欧鲁这么一吓,我噌地向后跳了出去,后背嗵的一声撞在坚硬的石壁上,肩胛骨几乎立刻碎裂,痛彻心肺。
“欧鲁死了!风化掉了!半小时之内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到底……到底是……”
死掉的并非只有欧鲁,看巴弯的样子,已经变得像个死了很久的风化僵尸。
“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才会产生这样的后果……”一想到他们始终面对这面石壁,我后背发力,猛然弹开,生怕石壁上再喷射出某种神情的物质,将我也风化掉。幸好,石壁静悄悄的,并没有发生异样变化。
现在几乎可以断定,这是一面恐怖的石壁,亟需钻探看个究竟。
我小心地绕开巴弯的尸体,免得衣襟带风把他刮倒,顾不上呼叫苏伦,快步穿越重重墓室,回到汤博士身边。
我当然知道自己的描述有多么荒谬,以至于汤博士目瞪口呆地瞪着我看了半分钟后,陡然仰面发出一阵疯狂的长笑,含混不清的咒骂声随着笑声一起涌出来:“中国人……真没用……”
他笑得弯下腰来,双手不住抹着眼角笑出来的眼泪。
“汤博士,先别急着嘲笑,那件奇怪的事就发生在轴线尽头的墓室,咱们马上过去看看好了!”我觉察到铁娜异样的目光,不停地在我身上扫来扫去。她的耐性、定力还算不错,咬牙坚持着,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恐。
她是这群士兵的精神领袖,在几百米深的地下墓穴里,士兵们的神经已经高度紧张,接下来的任何风吹糙动,可能都会引发一场后果无法估量的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