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百森仰天长叹:“好吧,我去看看邵黑那边怎么样了,你最好快些进来!”无形之中,他对我有了某种依赖,或许是因为大亨的到来,给他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心理压力。
象僧不安地踢着脚下的积雪,并没有主动对我开口,他身后的僧人更是神情冷漠,仿佛当我是枫割寺的敌人一样。
我没心情揣摩他的想法,冷静地吩咐他:“象大师,小院这边需要警卫力量,请你挑选寺里武功最高、应变最灵敏的人手,严密把守进入小院的所有通道。还有,非常时期,我要求大家人人都携带枪械,全力戒备。”
象僧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回答:“神壁大师主持事务时曾经说过,僧人的使命,只是念经参禅,绝不能参与到世俗纷争中来。弟子们经年累月打坐诵经,其他的技能都已经荒废了,再说,这里是皇室钦点的御用佛寺,动刀动枪,只怕会给皇室责怪下来——”
他的话提醒了我,随手从裤袋里取出鹰刀转交给我的金币,在所有人眼前高高举起来。
金币的魔力,犹如驯兽师手里的指挥棒,一下子把众僧的精神调动起来,其中几个抑制不住地发出低声赞叹。
“象大师,这枚金币的作用你应该是非常清楚,我不想多做解释,按照我的话去做吧。”他敢用皇室来搪塞我,恰好适得其反,我有大人物赠送的金币,在日本领土内,如同拥有尚方宝剑的钦差大臣,随时可以发号施令、先斩后奏。
象僧的表情立刻变了,恭恭敬敬地合掌鞠躬,声音也谦卑了很多:“是,遵命。”
他挥了一下手臂,大声安排:“二代弟子领队,马上进入紧急状态,武器出库,封锁小院的四面通道和屋顶——”
金币正面的jú花与古代战刀的图案清晰无比,背面则是一句被排列成三行的绯句:刀为魂,jú为灵,人为至尊。
它不仅仅是一枚制造精美的纯金艺术品,更是日本皇室特权的象征。没有它,枫割寺众僧绝不可能秉承布门履大师和神壁大师的遗训,把我当作他们的未来领袖。难怪世间很多人对于权力的渴望夜以继日、永无止境,原来大权在握的感觉的确无比痛快。
我伸出右手中指一弹,金币急速翻滚着飞上半空,发出“铮”的一声响,像是有人蓦然拂动了古筝的琴弦,余音袅袅不绝。它再次落回我的掌心时,吸收了空气中的寒意,又冷又硬,让我心里有莫名的振奋。
象僧并没有离去,等众僧离开后,他忽然压低了声音:“风先生,我有件事要禀报。”
我极其讨厌他前倨后恭的恶劣态度:“什么事?”
象僧在布门履死后第一时间出手抢夺“极火丹”,已经给我留下了很糟糕的印象。
“是是,我只说重点——神壁大师曾留下了一本日记,上面详细记载了他升任枫割寺主持近十年来的大小事件。日记存放在藏经阁的保险柜里,他一再叮嘱我跟龙、狮、虎三个人,如果他将来某一天暴毙,来不及留下遗言,就要我们看他的日记,特别是近三年来的内容。既然风先生拥有皇室的至尊金币,肯定就是我们日本人的好朋友,相信神壁大师的亡灵,很乐意您翻阅他的日记。”
藏经阁就在几排院落之后突兀矗立着,象僧满是细碎皱纹的脸上,露出谄媚的笑:“还有,风先生,负责游客接待工作的石岛找过我,他的工作变动,我会立刻安排——”
我不想再跟他啰嗦下去,直接打断他的话头:“嗯,你看着办好了,将来你才是枫割寺的主持,有可能的话,这枚金币我也会……”抛出这个诱惑力巨大的香饵之后,我转身进了院子,相信金币会让象僧一直觊觎着,渴望我会把它赐赠给他,好让自己的权势进一步高倍膨胀。
床上已经铺满了图画,至少有七十余张不少。
屋里的四个人一致保持着无言的沉默,最新拼好的图画,是一排整整齐齐的佛龛,一共有十个,每一个里面都有一尊盘膝打坐的佛像。
“佛龛?也在水下?”我并没感到太过惊讶,毕竟在龙门石窟、敦煌莫高窟等等旅游胜地见过很多同样的东西,至于水下佛龛,四川乐山大佛和泰国暹罗神像附近的水域里也早就出现过。
萧可冷握着铅笔在面前的白纸上写着什么,不时地扭头望着那些佛龛沉思。
大亨手里握着电话,一直都没来得及拨号,他被满屋的图画弄糊涂了,不停地轻轻叹气。
“还缺一部分特写,隔这么远,看不出佛龛里供奉的是什么——”邵白轻抚着那些画,指着其中一张,犹豫不决地问:“大家看,这尊佛像腰带上挎着的,是不是一柄倭刀?”
倭刀,不过是日本武士刀的一个分类,是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日本海盗们惯用的武器。海盗被称为倭寇,他们佩带的长刀就被叫做“倭刀”。
“对,是一柄倭刀。”张百森肯定地回答。
“我只是觉得,日本佛教典籍中,并没有随身带刀的神像,那么这些海底佛龛里供奉的,会不会是某个异教宗派的神像?”邵白又在挠头,乱糟糟的头发上,不停地有灰白的头皮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