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见盟主,见谷野神秀先生。”我向着距离最近的灰衣人用日语大声说。
他低沉地骂了一句日语,屈膝一弹,甩出手里的渔网,向我当头罩下来。这是他今生能够完成的最后一个动作,因为他扬起的手臂还没完全放下,我的拳头已经狠狠地打断了他的右侧肋骨,并在拔出他肩头长刀的同时,一脚将他踢飞。
刀是好刀,既亮又锋利,我只用了半招“夜战八方藏头式”,右面的两名灰衣人便失去了半边头颅,向后跌倒。
忍者以完成任务为最神圣的使命,所以他们的所作所为,像是被上满了发条的生肉机器人,除了一刀砍翻在地,根本没法脱离他们的纠缠。
我下手不会再有丝毫留情,每一次挥刀,都会听到锋刃切进骨肉里发出的“噗嗤”声。藤迦的生命很宝贵,如果有什么闪失,就算杀掉所有的人,都得不偿失。她刚刚讲给我听的,不过是所有秘密的冰山一角,我渴望知道更多,而不是错失良机。
很久没这么痛快淋漓地大开杀戒了,手法、身法发挥到极致之后,浑身热血沸腾。
二十一世纪的江湖,枪械占据了绝对主导地位,武功高手们,基本没机会参加这种毫无后顾之忧的兵器格斗,而我却无意中适逢其会。
最后一名擎着渔网的忍者中刀,身子奇特地扭曲着后退,脚跟撞在台阶上,噗通一声翻倒。
“别太……大意,这只不过是联盟里的小喽啰,真正有实力的,还没上阵。”藤迦有气无力地提醒着。
我刀尖一挑,一柄还没来得及拔出的长刀从一名死者肩膀上跃在半空,我抛出手里已经有些卷刃的刀,再换了那柄。危机并没有解除,我能感受到茫茫夜色中的澎湃杀气。
一楼、二楼的灯突然大亮,随着窗户“砰砰砰砰”被踢碎的声音,至少有七八十名忍者出现了,全部穿着灰衣,蒙着灰色面巾。
一楼大厅正中的太师椅上,一个身穿黑袍的蒙面人稳稳地坐着,膝盖上横着一柄黑色刀鞘的长刀。在他两侧,则是两排垂手肃立的灰衣人。
这种阵势,似乎不该发生在枫割寺里,应该放在江湖帮派势力的老巢里比较合适。我轻轻挽了个刀花,左手更用力地揽住藤迦。大敌当前,我要给她足够的信心活下去,并且看着我单人匹马杀退这批不知天高地厚的忍者。
记得在埃及沙漠的军事哗变中,我也面临过叛军的重重包围,但那是在无数柄快枪之下,根本容不得我有反扑的机会。传统武功对现代枪械,一个人对一群,百分之百毫无胜机。
“知道——我是谁吗?”蒙面人操着生硬的中文。
“伊贺派九重郎。”藤迦先一步低声报出对方的名号。
我手中的刀尖斜指地面。可惜没有吹毛断发、永不卷刃的宝刀——这时候我很怀念刚刚通过电话的屠龙刀,从他手下流出来的好刀,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削断江湖上有名的缅刀、英吉沙、英国马刀。如果此刻我手里有他铸造的刀,再多十倍的敌人,也丝毫不必担心。
“知道我们要什么?”蒙面人很嚣张,声音懒洋洋的,似乎并没把我放在眼里。
我轻轻摇头,江湖厮杀,无非就是为了财宝、权势,必取其一。他要什么,我不必去问,反正一旦双方开始交手,到最后就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是我。
蒙面人挥了挥手,用日语下了命令:“拿下他们,快!”
两排灰衣人反手从肩膀上拔刀,缓缓鱼贯而出。二楼的人居然斯斯文文地沿室内的楼梯下来,并没有采取一拥而上的群殴战略。
我低头向藤迦微笑着:“我们中国人有句古话,做大将的,必须要做到‘万马军中取上将人头如探囊取物’。你等着,看我取九重郎的人头,替你报仇。”擒贼擒王,既然九重郎自以为是这群人马的大头领,我就先杀了他再说。
月亮仍被阴云遮住,门槛以外,光线不明,并且半夜里的风,又一次加紧,吹得刚刚跨向院子的人不由自主同时扭头闭眼,用袖子遮住脸颊。
我像一枚飞碟速射镖靶一样弹了出去,脚尖一共点地三次,已经飞进大厅,长刀使了“五虎断门刀”赵家的一招“顺水推舟式”,九重郎的人头立刻飙飞起来,如同一只被用力抛起的红色绣球,带着诡异无比的表情。
我计算过,弹出、杀敌、撤回,只用三秒钟,暂时失去了扶持的藤迦也能支持住,不至于跌倒。
真正值得忌惮的,就是曾经发出逆向漩涡般劈空掌力的高手,功力极其深厚,不可小视。
“停手吧!”忽然耳边有人阴森森地冷笑着,让我毛骨悚然。只是一秒钟的停顿,灰衣人的脚步骤然加快了十几倍,在我与藤迦之间组成了一道长刀霍霍的人墙,彻底把我们分开。
“是谁?”我在刀刃上轻轻一弹,九重郎的血迹未干,如果要从人墙中杀出去,只怕要让天井里血流成河了。
“在日本地盘上,敢跟‘天忍联盟’对抗,你真的是太愚蠢了。我们要的东西,无论什么时候出手,绝不会落空,连皇室都不愿与我们为敌,你算什么?你们中国人的愚蠢,就在于只懂得瞻前,不理会后面,怪不得当年,关东军的铁骑可以纵横长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