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侧相邻的一块屏幕上,一个矮小精悍的男人十指间夹着八支耀眼的钢针,跃下一片断崖,以雷霆万钧、不死不休之势向前急冲。
“这一个,风先生也该认识吧?‘死针’唐破,曾经在蜀中唐门‘名人堂’里排行第三十五位,与我的九爷爷唐妄向来是形影不离,同阵对敌。不过,现在他们都已经长眠在前面了,江湖上只留下关于他们的无稽传说。”
我不由得皱起了眉:“这些片断记录下来的都应该是真实发生过的事,蜀中唐门的高手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为了传说中的宝藏?”
唐心伸出手指,在屏幕上摩挲着,轻轻摇头:“风先生,你知不知道历朝历代的唐门领袖为什么总是梦想着要一统江湖、横行天下?人生在世,最热衷的是名、利、钱、权四个字,他们已经拥有了足够多的金钱,再向高处发展,就只能是寻求执掌天下的重权。我亲眼看见,唐门的地下藏宝库里堆积着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就算唐门弟子个个穷奢极欲、疯狂挥霍一百年也足够支付了。我的先辈们要的,是脚下的整个世界。”
近五百年的武林历史舞台上,蜀中唐门作为旗帜鲜明、野心不灭的主角之一,时时挥舞着试剑天下的大旗粉墨登场,所以江湖前辈们时常感叹,没有唐门的江湖绝不是一个完整的武林世界。
“唐小姐,蜀中唐门的善恶好坏还不到盖棺论定的时候,我更关心的是这两位唐门高手正在与什么人对敌?”
越过这两块屏幕后,我有了更惊人的发现,左上方的屏幕上展示着的是一个身材黝黑颀长的印度人,脖颈上挂着十几个五颜六色的竹哨,双目灼灼地凝视着前方。当我站在那块屏幕前面时,目光正好可以与他对视。
“蛇王昆蒂沙?”一想到他的名字,我的后背上倏地一寒,立即有一层鸡皮疙瘩暴跳起来。
昆蒂沙属于印度北方的无冕之王,擅长巫蛊、驭蛇、下毒、行咒,不仅仅是普通民众顶礼膜拜的对象,连几个势力庞大的土王都对他非常忌惮,甘心每年虔诚进贡给他。如果屏幕足够高的话,我猜一定能看到他身子下面蠕动纠结的眼镜蛇,因为那是他的招牌形象,每次盘膝打坐,总是驱使几百条眼镜蛇结成蒲团,铺在地面上。
唐心跟上来,向昆蒂沙合掌行礼。
我敢断定,屏幕上所演示的全部都是高手对敌的场面,但把这些片断挂在岩壁上,到底有什么用意呢?
“风先生,我们向前去吧,能够有机会见识古人杜牧《阿房宫赋》里的壮观场面,总是一件幸事。”
看得出,唐心对这里的一切并不了解,她盯着那些屏幕时的迷惘表情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一路向前,屏幕上显示出的画面越来越诡异,因为我发现所有的高手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的武功都是以“毒”见长,其中也包括来自墨西哥、埃及、南非、澳洲、冰岛等地的怪异门派。
这么多擅长用毒的高手集中在一起,到底要做什么?或者说?他们曾经做过什么、他们面对的敌人又是谁?自始至终,我没有看到敌人的影子,每一块屏幕上只有一个人在凶猛地向前进攻。
“风先生,有一件事我该向您道歉的,作为致歉的礼物,我会把那一套《碧落黄泉经》奉上,反正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了。”唐心脸上浅笑嫣然,比起跟老虎在一起的时候,她仿佛完全变了。
五十步外就是那个明亮的洞口,再过一分钟我就可以看到传说中的阿房宫,心情难免有些激荡不安。她说的“道歉”,一定是指在埃及沙漠里时无端挑起的“盗经”事件,搞得营地里当时就一团混乱。
“经书在宋九手里,我把他留在开罗的老城,地点是在三区五十二号街的鸵鸟酒吧里。你是他平生第一个感到钦佩的人物,相信你们一定能相处得很好。风先生,经书里还有许多深邃久远的史前宝藏,足够你钻研玩味一辈子,这能不能表示出我的诚意?”
我轻叹了一声:“多谢,不过经书应该留给老虎才是,毕竟是他从日本人的凌厉埋伏下拼着性命抢回来的。”
如果唐心就此消失,经书将是老虎唯一的慰藉,我不想连他这点权利也剥夺掉。
“天下宝藏,德者居之。风先生,如果把经书给老虎,恰恰是害了他,只有你这样的绝代高手,才会正确地处置那些资料。”
唐心转头凝视着我,目光变得冷峻而沉静。
我故作轻松地一笑:“好,我接受你的歉意,多谢。”
再向前走了约十步,一股急劲的山风兜头而来,鼓动唐心的狐裘,扑啦啦直响。风里夹杂着一阵浓郁的山茶花香,闻之沁人心脾。
我按捺不住,急速抢上几步,还没到洞口,视平线以下蓦地出现了一座高耸的灰色飞檐,铁马铜铃铮铮铮铮地在风里振响着,不绝于耳。
“风先生,慢慢来,不要走出洞口去!”唐心大声告诫,只说了几个字,我就已经站在了洞口上,眼前豁然开朗。几百步外,布置着一座占地广阔的古代建筑,白墙灰瓦之间透着说不出的工整严谨。
洞口是开在半山腰上的,石壁上凿开了一条之字形回旋的狭窄阶梯,可以一直走到下面的空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