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算慢了。”章成瞥了眼对面场地,“平时没练过,再快就配不上了。”
“找准时机起跳就行。”陶希洪搭住他的肩,“你先给我传几球试试。”
不能再被按着打了,既然一直突破对方的封锁,那就另辟蹊径。章成点了点头:“我尽力。”
谭新凯接起一传后,章成毫不犹豫地把球塞到了三号位。出手前他按照陶希洪的意思加了速度,打出了一计强有力的平传。
球飞快地朝网前飞去,陶希洪枕戈待旦,一直盯着球路,果断找准机会出手,跳向空中抢点阻截。
经过加速的球,再加上陶希洪拼尽全力的一扣,直接穿过拦网队员的手。整个流程不过几秒时间,就如金石掷地,在铜墙铁壁中劈出一道生路,砸在城大的场地上。
下一球由城大组织进攻,在第二个回合被陶希洪单点拦死,再追一分。
“漂亮!”章成上前和准备去后排发球的陶希洪庆祝,原本死气沉沉的队伍终于看到了一丝转机。
陶希洪单手和他击掌,另一手接过工作人员扔来的地板球,轻轻弹了几下。
发球前他习惯性往教练席上瞥了眼,虽然只扫到小美人模糊的轮廓,陶希洪还是心满意足地把注意力拉回比赛。稍事准备,听到哨声后,助跑发球,一气呵成。
球速快得仿佛凭空消失了一阵,几秒后落在了靠近边线的五号位角上,发出一阵闷响。裁判示意界内,得分有效。
看着队友在场内欢呼,陶希洪也松了口气,继续准备下一球。
第二球他选了靠前的落点,对方显然错误估计了他击球时的力度,没有足够的缓冲。球碰到防守队员的手腕后发生了变向,直接飞向界外,没有追回来。
这是本场比赛到目前为止,他们第一次连续的ace球得分。
高勋看他独挑大梁,欣慰地转身看向许江同:“小陶这几年真的进步太多了。”
许江同闻言一笑:“这本身就他应得的荣誉。”
就连场边的观众都被他们逆风翻盘的野心感染,拿起印着央理校徽的旗帜为他们加油。
一时间,两侧的观众席上深蓝色的旗帜摇曳,陌生的体育馆仿佛变成了他们的主场。
从落后八分到追平比分,再到局末逆袭拿下局点,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少年眼中迸发出的簇簇火苗与汗水混合,在赛场上熊熊燃起,漫野连天。
经过短暂的休息,决胜局的比赛拉开序幕。陶希洪听着场外此起彼伏的加油声,与队友们相拥助威。
这是央理校队成立以来离金牌最近的一次,也是一场强强对决的鏖战。
没有人急躁毛糙,或因为遭遇卡轮、连续丢分而斗志消沉。所有人齐心协力,都在想如何破局,稳住已有的优势。
他们能做的就是把每一个飞到场外的球追回来,把每一个到自己手里的球接好、扣好。
陶希洪感受着从未有过的专注,让他忘记所有烦恼,包括已经痛得快站不稳的脚踝。
强攻的轮次,谭新凯一直在防对面的打手出界,每次都奋不顾身地冲出去救球。有几球接得不到位,章成跑到落点下调整进攻,因为重心太偏摔倒,但出手时球路没有一点偏倚。
队里的每个人都在履行自己的职责。
许江同起身走到挡板边缘,看场上少年全力以赴的身影,和他腾空时肌肉与筋骨勾勒出的明暗。
他想起自己在介绍文艺复兴时,曾提起过多纳泰洛和他的雕塑作品,并称其为“描绘少年形象中最具生命力的作品”。但如果现在给许江同一支笔,足以创作出挑战他心中之“最”的作品。
因为那是他的少年。在未来的几十年里,即使无法以二传的身份陪他征战,许江同依旧可以用艺术家的方式,将他坚韧的生命记录下来。
24-22,央理迎来了全场的赛点。知城大学也没有放弃,不断拦网、救球,努力挽回仅差两分的劣势。
两队在网前拼抢了很久。章成连续几次传到主攻手里,都被对方盯着拦回。
又是一次打手出界,球擦过拦网队员的手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场外。章成往后喊了声小谭的名字,他早已二话不说冲了出去,在球快要撞上挡板前把他颠了回来。
章成预估着落球点,一路跑到三米线附近,在起跳前往前排扫了眼。
陶希洪也在回头看他传球的动作,四目相汇的瞬间,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不能再拖了,必须要为攻手争取机会,在这一轮拿下。
章成起跳时后引手臂,制造直接扣球的假象,成功吸引了拦网的火力,然后快速地转动身体,利用手臂的牵引把球拨到了三号位。
出手瞬间,陶希洪已经跑到网前蓄力摆臂,纵身越入空中。
网口已经被晃空,等防守队员落地想再次组织拦网时,却为时已晚。陶希洪俯视着全场的人员站位,果断地将球扣入了对方场地的正中心。
全场比赛终止的哨声吹响。与此同时,脚踝的负荷也到了极限。陶希洪落地失去了支撑,双膝跪地,以一种极具仪式感的姿态,跪在了他亲手夺得的胜利之上,虔诚又微小。
身后,欢呼和尖叫声已然响起。陶希洪愣了几秒,直到章成把他从地上拉起。
“陶希洪,我们赢了!”
场上主力和替补的队友疯狂地朝他涌来,紧紧抱在一起,分享着胜利的喜悦。
是的,我们赢了。陶希洪在心里机械地重复这句话——这意味着他们战胜了本届大赛的卫冕冠军知城大学,拿下了全国大学生联赛的金牌。
他们是全国第一!
对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人。越过窜动的人头,他看到了还站在场边故作矜持的许江同。
陶希洪朝他招了招手,小狗似的飞扑过去。
许江同笑着递来一块毛巾,陶希洪顺手接过,却没有用它擦汗。他把这块巨大的毛巾展开披在肩上,拎起其中两角,为两人架了一处私密空间。
许江同的眼前落下一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