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黑夜本就漫长，马车到宫门口时天边连一丝霞光都没有。
宫门口有人接应，也已经有不少官员早早等着。
“这个点皇玛嬷不知起没起。”四爷道。
凝意下了马车，“妾身可以去毓庆宫找二嫂。”
四爷：“……”
年纪大的太后都没起，太子妃能在这个时辰起？
但四爷思来想去，如今怕也只有二嫂的毓庆宫最适合凝意去了。
四爷也忙，这么多大臣等着，他不可能一直陪着凝意，只能多叮嘱了她几句。
可巧的是，今儿太子妃还真起得早。
凝意到达毓庆宫时，殿内灯笼已经点了起来，宫女太监们来来回回走动。
“你今儿怎的这么早就进宫了？”太子妃刚准备用膳，听宫女禀报说凝意来了，她忙起身朝外走去：“我想着今日你们必定是要进宫的，德额娘不在宫中，你怕是也没什么地儿能去。还说让宫里太监点了灯笼，免得来时觉的我还睡着而不进来。可我也没料到……你竟然和四弟同个时辰进宫。”
“昨儿闹了这么大一场，我也睡不着。”凝意是用过早膳来的，但太子妃桌上那道酸梅糕的确勾起了她的馋虫，“我还怕打扰二嫂好梦。”
太子妃抿唇轻笑，“得了，咱们之间无需客气。我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五弟那一通气发的将宜妃娘娘震住了。娘娘连晚膳都没用，翊坤宫早早就熄了灯。”
凝意将五福晋自请下堂的话告诉了太子妃。
太子妃只震惊了一瞬就笑了，“五弟妹这一招倒是用的……釜底抽薪啊！”
凝意深感赞同，“刘佳氏必定吃不好睡不好，指不定正在后悔呢。”
“那是她活该！”太子妃对刘佳氏没好脸色，“若非她心肠歹毒，好好过自个儿日子，有弘昇，还有腹中孩子何愁日后得不到一个侧福晋之位？以她的恩宠，又岂能只这两个孩子？”
“二嫂说的是。”凝意吃了两块，正准备拿第三块时却被太子妃拦住。
“你小心些，免得吃多了撑胃。”太子妃笑骂道，“在府里时四弟还少你一口吃的了？我寻思着，四弟也不该这般小气吧？”
凝意讪笑，“二嫂惯会取笑我的。”
二人说着话，等天蒙蒙亮的时候，三福晋也来了。
她瞧见凝意时愣住，“你这么早？我还当你有孕嗜睡必定会比我来的晚呢。”
“爷要早起，我便随着一起来了。”凝意道。
三福晋斜了她一眼，“你是没好福气睡懒觉了。”
“恩恩。”凝意点头如捣蒜，如果抱着一块酸枣糕啃就跟啃松果的小松鼠一样了，“羡慕各位嫂嫂。”
三人寻摸着时辰，宁寿宫的大门也该打开了，便起身往宁寿宫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很高兴，她就喜欢宫里热热闹闹的。
“三个月啦！”太后朝着凝意招招手，“哎哟，这肚子眼下瞧着还好，可过了三个月就长得飞快。哀家虽没生养过，但瞧荣妃德妃当年怀着时肚子大的都走不了路的。”
“所以孙媳趁着如今行动自如多进宫陪皇玛嬷，等七八个月时，妾身怕是真走不了路。”
“泼猴。”太后笑骂道。
三福晋在一旁帮腔，“那也没关系，等凝意临盆坐完月子再进宫时就可以带着小阿哥来了。”
“你说的有理。”太后朝着三福晋慈爱道：“你呢？你怎么还不生啊？老三还比小四大呢，小四媳妇儿都三个月了，你这肚子还没个动静的。日后你的孩子就要叫小四媳妇儿的孩子哥哥了。”
三福晋浑然不觉被催生，洒脱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孙媳才不着急呢。孙媳和三爷年轻，日后必定会有的。”
“太后。”杨嬷嬷进来道：“几位娘娘来给您请安了。”
“哦。”太后笑容微收，语气淡淡的：“宜妃也来了？”
“恩。”杨嬷嬷笑容不变，“您可要见？”
“见。”太后倏地冷哼，“哀家还没找她算账呢，她还敢来哀家宫里！小五媳妇儿多好的人啊，要不是昨儿小五进宫闹这么一场，哀家还不知宜妃如此不喜小五媳妇儿。”
杨嬷嬷知道太后小孩子心性，但不管如何，这都是太后！
太子妃和三福晋扶着太后往正殿去，凝意落后一步跟着。
今儿佟佳氏没来，凝意倒是瞧见了另一个人，未来的良妃，如今的卫嫔。
她是康熙二十九年册封为嫔，却至今没过册封礼，自然也没封号。
众人给太后请了安，在一旁顺着身份落座。
宜妃面色苍白，神色倦怠，恍恍惚惚不知自己在何地。
惠妃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昨儿可是没睡好？我瞧你心绪不稳，不如叫个太医来瞧瞧？”
宜妃惊了下，坐立不安：“多谢姐姐关心，我无事。”
“宜妃妹妹大约是心病。”荣妃坐在对面笑了笑，“妹妹且放宽心，有些事虽发生了但总有过去的一日。”
可有些事……是过不去的！
荣妃没说出后半句，宜妃却很明显听懂了她的未尽之言，脸色愈发苍白难看。
凝意觉得此情此景尤其是宜妃的脸色当真“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