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说着话,往明辉堂去了。路过花园时,沈若筠见周沉站在那棵香樟树下,沈家花园这棵树已有百年,树冠开展,秀丽且有香气,沈若筠小时候,陆蕴还在树下给她扎过秋千。
因着这棵树,沈家每年夏日都不用置办驱虫的香丸。
绿云华盖之下,透出几缕晨光,周沉一身银朱色衣袍站在那里,沈若筠觉得他像个成了精的精怪。
还怪好看的。
她这么想,便又去看陆蕴,见陆蕴也在看周沉:“上天造人,总是有所偏爱的。”
沈若筠看着他,嘴角微微扬起,陆蕴很了解她,见她如此,笑问道:“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事?”
“我就在想……你与周二郎熟美?”
陆蕴轻咳一声,神情也不自然:“怎好这么比。”
“可若论才华,他怎么比得了你呢?”
沈若筠说得一本正经,陆蕴也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无奈地摇头:“以后不要这样说了,特别是在他面前。”
“可我说的是实话呀。”
“真是……”陆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哎,你脸红什么?”
陆蕴之前跟沈若筠提过,要把沈家外面的事托付给周沉,其实也没有什么要操心的。只是沈家族长贼心不死,觊觎沈家的产息。陆蕴平时很少让沈若筠看见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以后也不想。
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们若是真要拿捏沈若筠,也不是没有办法。可对上周家就不一样了,周家在朝中势力极大,他们便连心思都不敢有。
周沉听陆蕴说自己要去冀州,十分诧异,刚刚还见两人旁若无人说笑,没想到他竟是要走。
陆蕴所托之事简单,周沉应了,又叫安东与林君熟悉一二。
交代完此事,陆蕴笑对沈若筠道:“快去见齐婆婆吧,她从昨日便开始忙了。”
沈若筠欢喜地嗯了一声,便回明玕院去了。
她也不是没想过要接齐婆婆去周家,可齐婆婆若是去了周家,必会发现她与周沉只是表面夫妻,白添老人家的担心。
齐婆婆今日早起,做了一桌子沈若筠爱吃的菜,还煮了藕粉桂花浮元子,用的是吴王妃给的桂花糖。那浮元子揉搓得极小,一勺子舀起几只,还有扑鼻的桂花香。沈若筠端着碗,吃得美滋滋的,招呼跟着回来的早园与不秋也去用些。
许是听到了沈若筠的声音,在院子里睡觉的阿砚一摇一摆地扭进院子来,沈若筠放下勺子,在放了水果的盘子里捡了块桃子喂它。
齐婆婆看见阿砚进了屋,啧啧称奇,“自你出嫁,它便不进屋子了,今日你回来,倒是立即便知道了。”
沈若筠摸了摸阿砚的鹅头,阿砚轻啄她一下,似是在怪她没将自己带走。沈若筠哪敢带它,想到周沉拉弓的架势……说不得会被拿来练手。
“无事的,过两日我又回来了。”
周沉说只要不频繁回来,沈若筠想了想,觉得三两日回来一趟便也不算如何频繁。
吃了点心,沈若筠算算时间,想起上一批放到地窖的米酵水应是差不多可以用了。便立即去地窖查看,这一批合格的多,就叫人搬了送到小院里,做益母草玉泽面霜。
想到在周家也没什么事,她去小院看了会,叫早园将各色材料都装了些带走。卧雪斋也有好一阵子没有新品了,可以研制一些。三娘那里拿来的方子她都背熟了,也不用带去周家。
再回明玕院时,沈若筠意外地看见周沉坐在桌边,正在与齐婆婆说着话。
“你……”
“回来了?”
周沉噙着笑看向她。
沈若筠有些不习惯他笑,更习惯那张阎王面,“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住的地方。”周沉环顾四周,“果然很有意思。”
阿砚对院子里的生人一向分外敏感,陆蕴都被它扇过,此时大摇大摆往周沉那里走,沈若筠便疑心它要拿翅膀去扇周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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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周沉毕竟不是陆蕴,沈若筠怕周沉伤到阿砚,忙将它抱起来,沉甸甸地压得她胳膊一酸。
好家伙,比上次抱它,又沉了不少。
周沉伸手摸了摸阿砚的翅膀,阿砚扑簌了两下,还是被沈若筠摁住了。
“你养的。”
“嗯。”沈若筠气喘吁吁把阿砚递给不秋,“带它出去吧。”
在沈家用过午饭,沈若筠才恋恋不舍地回周家去。
“你在嘉懿院,住得不习惯吧。”
“还行。”
“听照顾你的婆婆说,后面那个院子也是你的。”
“我们家人少嘛,不似你家人多。”
周沉没说话,似是若有所思。
“不必在意,我在你家也不过短暂住住罢。听说今年冬月会有女官放出,你若动作快些,说不得都不用过完年,我们便和离了。”
“成亲半年便和离,真的一点也不顾名声么?”周沉一开口,又觉得自己语气过重,和缓了些,“不要总把和离这事挂在嘴边,在外面说漏了嘴怎么好。”
沈若筠又想到一事:“你之前说与我先写一份和离书的,什么时候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