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
沈若筠语带哭腔:“我与周御史成亲后,一直分房别居。他娶蒲家女,还将我遣至别院作他外室。我便是今日跪死在这里,也不能受此折辱,若是官家不许我和离……那请官家看在我家满门忠烈的份上,在我死后,将我的尸骨发还沈家,让我葬在我祖母身边。”
“浑说什么死不死的。”赵殊听得心酸,“我原是看你一人在京里孤苦,才亲自为你挑的夫婿。周家二郎是个极好的夫婿人选,他娶蒲家女的事我也知道,可他也答应过我,会好好待你的。”
赵玉屏忙道:“官家,周家二郎对阿筠很不好,自阿筠的姐姐和亲后,他就关着阿筠,然后又把她挪出去,都不许我见。”
提到沈听澜,赵殊眼神闪躲,还是不同意沈若筠和离,“夫妻之间,总有个磕碰,若是和离,哪还能寻到他这般……”
“我也知官家顾虑赐婚之事。”
沈若筠见赵殊不同意,于是同他提议,“周御史如此待我,也是他也对我不满意,想与我和离的……不若官家将他请来,若是我们确无感情,就求官家给个恩典,反倒是皆大欢喜。”
狄杨也道:“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但若如沈家二娘子所说,两人都想和离,也算是一别两宽,各自得宜。”
“罢了,你去将他传到福宁殿吧。”赵殊看着还跪在地上的沈若筠,“先起来吧。”
沈若筠扶着赵玉屏的手起身,又见赵多络看着自己,小声唤她,“多络。”
赵多络拿了帕子擦去她脸颊上挂着的泪,“阿筠,你受委屈了。”
“有你两陪着,便不觉如何。”
福宁殿内,周沉见到由赵多络、赵玉屏搀扶的沈若筠时,豁然明白她是为何事进宫了。
“官家。”
赵殊见他来了,“澄隠……”
他顿了顿,不知该如何说。
沈若筠福了福身,“官家,不若由我来问吧。”
赵殊点头后,沈若筠见周沉看着自己,侧身叫他瞧见一边半掩着门的暖阁。
“福金帝姬与和安郡姬在此处,她们是我的同窗好友,今日是来陪我的。”
周沉看了看,就明白沈若筠心思。她料定自己喜欢赵多络,叫他当着赵多络的面,好否认他与她的关系,就如上一次在沈家时那样。
“阿筠,”周沉洞悉了她的计谋,亲昵地唤她,“我知道我娶蒲家女,教你受委屈了。可官家朝事繁重,如何能拿家事来烦他?”
“官家什么都知道了,你也不必再作戏了。”沈若筠劝他,“官家朝事繁忙,我们立即和离,便不打扰了。”
“你我……”
“你我自成亲始,便都是在做戏,成亲后以东西梢间分房而居,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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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之实。”沈若筠抢在他前开口道,“眼下官家不计较这个,是愿意收回成命的。”
像是怕周沉不信,她又福身对赵殊道,“官家,我与周御史虽无夫妻感情,但也知他是朝廷可用之人,还请官家莫要因此事怪罪于他。”
赵殊闻言,有几分信了周沉不喜欢沈若筠,只是因着赐婚才如此,又奇道,“我记得当年,你们也是……”
“官家,蒲家之事是我处理不当,叫阿筠与我生了嫌隙。”周沉赶在赵殊下定论前,双膝跪地道,“她嫁与我前,我便心悦她,此事狄都知也知……蒲家之事是教她受了委屈,我必在三月内处理了,以后倾尽一生,爱之护之。”
沈若筠听得汗毛倒竖,又转头看了看半掩着的暖阁,心道周沉还真是朝三暮四之徒,为了不与自己和离,竟是连多络也不顾了。
赵殊被他的话感动,又劝沈若筠:“你也想想,昔年初见……”
沈若筠咬牙,又听周沉补充,“官家明鉴,昔年初见,我便对阿筠一见倾心。蒲家之事是我之过,我必会处理妥当的。”
他太不要脸了。
沈若筠四下打量着,何处可以让她伪装碰柱自尽,却见赵多络推开暖阁的门,逆着窗边透进来的光,缓缓走出。
赵殊不知她是何意,“你怎么了?”
“父皇。”赵多络双手交叠,盈盈拜于地,“此事女儿本没脸说,可我与阿筠相交多年,若是不说,我恐会终身难安。”
沈若筠没料到赵多络会出来,周沉也是意外,俱是屏气凝神听着。
“女儿年少不知事,爱慕周御史,曾与他几次在宫禁私会……”赵多络咬着唇,声音又低几分,“因我身份特殊,所以周御史才撒谎,说他是与阿筠相会,阿筠也是为了女儿,才妄担了这个虚名。此事全是女儿之过,女儿甘愿受罚,还望父皇准许阿筠和离罢。”
赵殊原是听旁人事,此时牵扯出自己女儿,呆愣原地。因着往日只当没这个女儿,故而此时想发作也没什么情绪,目光又在周沉和赵多络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你们……”
周沉还想陈情自己已变了心,却见赵殊似是累了,阖目道,“罢了,这桩婚事原是我之过……”
沈若筠闻言,心下松快,“官家怎会错,是臣女不配做周家妇,现下和离了便是。”
赵殊叫来狄杨:“你帮他们处理吧。”
“官家。”周沉重重地磕了个头,发出一声闷响,“臣受怀化将军所托,要替她照看幼妹。君子一诺,不愿违约,还望官家明鉴。”
沈若筠没料到他会搬出自己姐姐,急火攻心,咳了两声才反驳,“我与你成亲前,已告知我长姐,亲事是假。故我长姐是不会如此说的,此事是你杜撰。我长姐是何等人物,官家也清楚,我便是比不上她,也不必要你照看。”
提起沈听澜,沈若筠咬着唇,悲不自胜。
沈若筠虽然没有在沈听澜被逼和亲前见到她,但是她知道,姐姐放不下自己。
她本来也是可以拒绝的,若不是还有自己,她抗旨又如何?
拿身体擦过无数枪林箭雨,抵御外族入侵十五载,何惧一死?
沈若筠擦了泪,恨不得自己也能领兵统将,杀去辽邦,好接她回家。
“算了,强扭的瓜不甜,反叫两人都委屈。”
赵殊见沈若筠如此形容,还是偏向了她,对周沉道,“你们和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