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又走了一百多公里,到一个围着栅栏的废弃修理厂换步行。九哥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才跟我说起此行的安排,去一个叫明溪的煤矿,找一个叫林逸的人。九哥问我和林逸是什么关系?我回答说,他是我哥。他在旱烟管里加了一把烟丝,说那就难怪了,你这么个青头也敢来蹚这里的水。明溪以前可是富裕的很啊,大马路直接修到村子里面,家家户户都有收音机,大姑娘的的确良裙子,都敢穿到膝盖上面。这一切都叫二十多年前那场矿难给毁了,也不知道如今这村里头,还有没有留下活人。
我被他这话给说蒙了,连忙问他说,怎么我们现在要去的,是一个荒废了二十多年的村子?九哥说是啊,噗地一声笑了,说这你都不知道啊?我背着装备说不出话来,矿难发生在二十多年前,那挖断地脉造成的后果,早就应该成为定局了。这样的地方还有谁会出钱修补,我哥如果来过这儿,那他一定不是为了报酬。怪不得当初周芸显得那么不确定,凭她对此类生意的了解,应该很容易就能想到这一点。她推测说我哥是接了阴差才到这来,也不过是为了搪塞我。所以绕了个大圈回来,我哥此行的目的,依然成谜……
我们脚下走的是一条窄道,高低不平,夹道还有巨大的山石。我实在想象不到这条进村的道原来是条大马路,问九哥,他说是地震造的。矿难以后很多年,这一片经常发生地震,一开始还只是些小地震,有一些过往车辆,还会借道明溪村口的大马路。可是有一次却震出了个六点几级,这两边的山,一下子垮了下来。当时好像埋进去三辆车,也把这条路,彻底就给封死了。他说完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脸色在手电筒照射下,显得晦暗不清。
这时候走在最前面的方蛾子突然猛冲了几步,消失在道路尽头的坡顶上。过了一会儿又见他从坡顶冒了出来,跑到九哥身边,汇报说前面有点情况。九哥问他看见什么,方蛾子支吾了一下,说好像是那次地震,埋进去的其中一辆卡车,大风吹走了浮石,车子露了出来。九哥审视着前方的路,又问是不是车里有人?方蛾子点了点头,脸色也跟着变了一变。他说车里的人早就死了,可却不是被石头压死的。尸体脖子上有撕裂伤,皮肉全都皱的卷了边。一看就是被人割开了脖子,放干血以后,才摆进驾驶室的。可当时明明有人看见,车子是正常行驶到这里,才被突然砸下的山石掩埋的。这时不知道谁插了一句:怎么死人也会开车吗?
死人当然不会开车,可是装着死人的车还能在路上正常行驶,然后又被地震掩埋,就显得十分诡异了。这句话之后便再没有人发话,四个人八双眼精,齐刷刷地投向九哥。他是这儿的领头人,所有该拿主意的时候,我们都得仰仗着他。九哥抽着旱烟皱着眉,想了一阵,下令继续前进。他说事都出了那么些年了,就算是当初有古怪,也不至于祸延到今天。他说的似乎有理,队伍也又恢复到之前的状态。方蛾子仍旧打前锋,接着是大头、九哥、我,东哥殿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