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一下子捂住了脸,泪水从手指fèng里流了出来。
奶奶暴躁着喊道:“陈汉生,你这个老鬼给我滚出来!你留下一堆烂摊子,让你孙子去扛,他扛不住了!你眼睁睁的看他死啊!”
老爸红着眼圈去拉奶奶,却被奶奶劈手打开,然后戟指骂道:“都是你!你当的好爹!撇下元方、灵儿不管,自己跑回来!现在一个伤,一个快死了!”
“妹子,别闹了……”曾子仲弱声弱气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放屁!”奶奶又转骂曾子仲道:“你无能!你没本事!爹要是在这里,就不会是这结果!”
“你!”曾子仲哑口无言,片刻后叹息一声,道:“是,是我没本事……”
奶奶瞪了曾子仲一眼,又看青冢生,道:“东木前辈,您和我爹齐名,您是术界最厉害的医生,您是鬼医!求求您,想想办法,救救我这孙儿,好不好?”
青冢生窘迫的摇了摇头,道:“我能医魂,却只能医生者之魂,至于死者,或者假死者,三魂七魄离体,非但是我,即便是扁鹊、华佗、张仲景、孙思邈复生,也无计可施。当年武侯诸葛亮为了续命,以阵法固魂,却被魏延踩灭阵中魂灯,法术遂破,其人也病逝于五丈原……今天,只要保住魂灯不灭,元方就还有希望……”
青冢生话音未落,又是五根蜡烛同灭,十根白线齐声断,两炷香从中折落,“陈元方”身上披着的那衣服上的白色米粒,有一半竟然变成了灰黑色。
鬼面阴笑着,道:“再有三次,三次……”
曾子仲面如死灰道:“米粒发乌,就说明元方身上的尸气加重了。”
“不!”
老妈忽然大叫一声,飞扑出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如雨下,仓惶四顾,凄声喊道:“是谁在灭我儿的魂灯?不管您是谁,我都要求求您,高抬贵手啊,他才二十多岁……求求您了,求求您了!只要您高抬贵手,从今往后,我供奉您的长生牌位,终生祭祀您……求求您,求求您……”
悲怆的哭泣声中,妈妈五体投地,一声接着一声的磕起头来。
木仙、阿秀、老舅、表哥等也都忍不住热泪盈眶。
我看的目瞪口呆,胸口仿佛被一块千斤巨岩死命压着,吸不进去气,也吐不出来气,喉咙里塞着团棉花,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那“咚”、“咚”、“咚”的闷响,如同一根又长又尖的针,戳进我的心窝里,拔出来,再戳进去……
“嘿嘿……”鬼面笑了起来。
“砰!”
屋子里的门一下子被推开,我呆呆地看去,只见一道人影蹒跚而出,跌跌撞撞奔至妈妈身旁,“噗通”一声,也跪了下去。
是江灵。
她的脸色白得没有一丝一毫血红。
就像是成年累月躺在床上不见阳光的膏肓病人。
她跪在那里,也陪着妈妈磕起了头。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了。
就仿佛一下子在烈火里烤,一下子在冰水里泡。
时而热的难受,时而冷的发抖。
老爸颤抖着,也缓缓朝着妈妈和江灵走去,他几乎迈不动步子,高大的身躯仿佛随时都能倾倒。
奶奶却一把拉住老爸的胳膊,厉声道:“你不能跪!我来!”
奶奶将老爸奋力退开,自己抢上去跪倒在地,长号道:“鬼雄,你听着!我曾子娥求你了!放过我的孙儿吧!否则,即便是你用了他的身体,我也必杀你!”
鬼面摇了摇头,道:“只怕到时候,让你下手,你也不肯呢。”
说罢,鬼面又看着我,道:“陈元方,这场面,怎么样?”
我盯着鬼面,眼里已经不知道是什么神色,心中翻来覆去只是一句话:“我必灭你!我必灭你!我必灭你!”
鬼面阴笑着,又缓缓朝着“陈元方”走去。
我挣扎着站起来,奋力飞身一扑,抱住了鬼面的身子,然后死死扣住双手,拼命的勒紧!
鬼面反手一肘,击在我腹部,实质般的疼痛立即传来,我几乎要倒地痉挛,但我死命忍着,扣紧的手,一丝一毫都没有松开。
“噗!”
一声闷响,又是一肘!我还是不松。
鬼面骂了一句,双手忽然向后翻转,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突然掐住了我的脖子,狞笑道:“我说过,做鬼,你不是我的对手!”
一股大力禁锢在我的脖子上,越来越紧!
我浑身上下的力气,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眼前的影像也模糊起来,鬼面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虽然你现在所有的感觉,其实都不实际存在,就好比你的呼吸,你的心跳,你的温度,你的疼痛,都是假的,都是虚无的,只是略带肉体的短暂延续,但是我告诉你,你还是会死!对,你的游魂,也即你的精神也会死,一旦现在的你死了,你就永远没有机会被救醒,被救活!你的身体如果不被我占据,必将会腐烂……”
我听着,猛地松开了手,去抓鬼面掐我脖子的手。
鬼面却比我松的更快,我刚刚抬起手,它便一脚将我踹开,在我挣扎着要站起时,鬼面伸手在我头顶上一击,我只觉浑身上下瞬间凝固,再也动不了了。
鬼面盯着我道:“我现在还不能杀你,因为招魂大阵的法力,你的身体还在等待魂魄入驻,一旦我现在杀了你,魂飞魄散了,招魂大阵便彻底无用,你的身体也将完全闭塞,只能烂掉!所以,你上当了!嘿嘿……好好瞧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