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月光撒了满地,透过玻璃窗
能看到花园里几株梅花,在雪地间凌寒绽放。
付清如这一觉睡得很久,陡然从黑暗里
惊醒,浑身冷汗涔涔。
屋内空无-人,只有绿绸纱罩子台灯亮
着。她撑起虚软的身体,扶墙打开门,正撞
见雪英慌慌张张地经过走廊。
“三嫂,你终于醒了
付清如见外面几个下人忙乱地跑来跑
去,和往日气氛大不相同,雪英又眼眶红肿,
臂缠黑纱,不禁疑惑道:"家里出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你刚醒,身体还没恢复,
我去让Y鬟给你煮粥。”
“你就直说吧。”
雪英被她拉住手,咬咬唇,眼泪唰地一
下流下来,哽咽着说:"三嫂,爸爸昨天过世,
二妈她她刚刚也吞鸦片自杀了。”
付清如怔了下,一时间头晕脑胀险些站
不稳,止不住捂嘴咳了几声。
不过数日,不久前督军府还钟鸣鼎食,
欢声笑语,怎么一夕之间却披麻戴孝
雪英哭道:”嫂嫂,三哥他现在在灵堂守
着,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是我觉得他很不好
受。”
付清如握了握她的手,勉强安慰两句,
便朝大厅走去。
丧葬祭礼并没有见报公之于众,然而政
府大小官员,军商两界以及各国领事馆来吊
唁的人不少。此时宾客离开,谢家上下才有
了休憩的空,女眷们更是挨不住,回房稍作
歇息。
四周垂着雪白孝帷在风里飘摇,灵棚花
圈密密麻麻,哭嚎哀声退去,只剩一片凄清。
付清如看见谢敬遥站在灵案前,整个人
被晦暗的烛光笼罩,背影显得有些寂寥。她
缓缓走近,每-步像灌了铅般沉重,跪下去
磕了三个头。
她清楚痛失至亲是怎样的感觉,何况同.
时失去两个亲人。仿佛二太太的话仍言犹在
耳,说希望她好好和谢敬遥过日子,多陪伴
他。
她忽然明白,二太太其实才是最为难的那个人,深爱着丈夫和儿子,却又因为二人半生不幸,为丈夫猜忌,疏离儿子,可是自己的苦衷有谁知道?
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或许督军的去世对其而言,满腔幽思无处可诉,唯有追随而去,不知道督军能否与之在黄泉路上同行?
付清如知道这时候任何慰藉皆是不起作用,良久轻声道:“你不要怪妈,她其实最舍不得你。”
谢敬遥转头,眉宇间比平常多了几分疲惫,开口道:“回去吧。”
触景生情,她心里升起无限哀伤,望着他军帽下的面容,也说不出更多话,言语在此刻实在苍白,只能静静地起身。
石磊匆忙地进来,给付清如行了礼,便径直对谢敬遥报告:“少爷,楚仲业有动作了,他集结几万集团军,从北和东两个方向靠拢洛南,形势不容乐观。督军一去,大战马上要开始。”
“领军的就是章绎之,那人近三年打了几场漂亮的仗,成为楚军的主心骨之一,我担心四少爷和他硬碰硬可能吃亏,要不然先让四少爷回来商议再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