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清如犹是记得迷乱的夜,他的血肉,唇齿,气息点一滴,清清楚楚,她可以刻意抹掉,装作不记得,但身体不同,会永久留有记忆。片刻,还是谢敬遥打破沉默,道:“去看场新剧吧。”虽然没有多大兴致,付清如还是应了。在别苑住这么长时间,她的情绪已经慢慢平复,但一直待在这里,也确实闷。她并不着急回谢家,但他也从没有提起。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始终有种隐隐的直觉暗示她,他似乎在有意拖延什么。这种困惑,让人难以真正安心。马达发动,车子在人流间前行,窗外的大街小巷徐徐后退。透过玻璃,付清如看到一个穿中山装的青年站在车站外面,眼眶泛红,不知是为即将远走而伤感,还是为刚送走挚爱的人。人的一生,为什么充满许许多多无可奈何的离别和遗憾她下意识地抓紧他的衣袖
只是无论去往何处,无论时间如何流逝,她都明白,自己已经和这个地方,和身旁的他紧紧联系,永远也不可能忘掉了。演出的剧场不大,观众却座无虚席。舞台的布景道具一应俱全,十分精致。专业组织薯条推文站的话剧社,剧目《梅花落》演得很动人,深深吸引大家。演到精彩部分,付清如扭头看,谢敬遥不知何时竟睡着了。她知道,在接她回来之前,他刚负伤从战场下来,想必依然有很多需要处理的事。他的眉目生得极好看,英朗而不锋利,眉心中间微微皱着。他睡得并不沉,一只手还放在冷冰冰的腰带上,那是别着配枪的地方,仿佛随时警惕着危险。不过二十几岁,这样年轻的脸却带着殚精竭虑之色,付清如莫名感到一丝心疼。她抬手,指尖轻轻放在他眉心,似乎想帮他抚平那道小小的褶皱。
落幕的掌声响起,谢敬遥睁眼醒来,“最近军务太重,有点累了……好看吗?”
像碰到烫手山芋,她倏地收回手,脸上一红,“累就该好好休息,为什么还带我来看剧?”
他靠过来,笑问:“不喜欢?”
付清如摇头。
谢敬遥卷起她脸颊边几根发丝,在指头上绕了绕,“你刚刚,是在盯着我发呆?”
她尴尬了下,把头发从他手里揪出来,别开脸,“没有。”
“是不是发现你丈夫长得真好看?”
“……”
他眉梢微扬,做出结论,“默认了。”
她生气,嚯的转过头来,“我说我没……”
话没说完,谢敬遥直接低头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付清如万万没料到,气势还没上来,人就仿佛摔进棉花堆里塌软下去。
他贴近,认真凝视她须臾,评价说:“嗯,再胖一点更好看。”
付清如只觉得他的唇似乎是团火,烧得那片皮肤又热又燥,她根本不敢看周围人的目光,起身就往外快步走。
明明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还会害羞,谢敬遥好笑,慢悠悠跟上去。
表演散场,观众纷纷离席走出剧院,返回别苑,是暮色降临时分。
适逢春末夏初,修葺整齐的园圃里不少花朵争相开放,霞光投在每一处角落,静谧如斯。
二人沿周围随意漫步,不谈战事,不问将来,就着花红叶绿,难得默契地说着各自从前的趣闻。
付清如驻足,视线被一簇簇雪白吸引。
那些花朵隐没在大片的艳色中央,如果不认真瞧,绝不能发现这样素淡的花。她没有见过这种花,难免好奇。
谢敬遥见花朵开得正盛,索性俯身去摘了几枝,递到她面前。
付清如来不及制止,有些恼他破坏的行径,他却轻哼一声,硬把花交到她的手中。
“这些花很快会枯萎,我摘它下来,你还可以留着欣赏,不然,它就只是无人问津地凋零。”
倏地,她打了个喷嚏,谢敬遥替她拢了拢小坎肩道:“晚上天气凉,还穿这么少。”
付清如低头,想起去年去山上拜佛,他也曾特意摘了束木槿花给她,一时表情怔忪,“白天挺热的,不知道现在气温又降下来。”
一阵风吹来,她不小心没有抓稳,花瓣蓦然被带起飞向半空,飘飘摇摇,像无数雪花无声往远处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