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熬过去的病痛,小离从不轻易说出口。
结果说出口的那一次,就真的没熬过去。整个嗓子化脓发炎,连唾液也不敢咽一下。
她那时候就藏在被子里讨厌宋妈,想着自己要是有个亲妈该多好,有个亲妈,一定会守着她,给她熬药,陪她打针,喂她喝汤。
没有药,没有针,没有妈妈,唯一能有的,就是闭上眼睛梦一个妈妈,然后等着疼醒之后,再继续想办法睡过去。
最后,她被远行回家后的十一哥发现时,嗓子都快烧烂掉,不得不连打半个月的黄色药水。到现在小离都记得打黄色药水与打白色药水的区别,那就是黄色药水会让你整根血管都疼得僵硬。
十一哥回来,的确有人陪她打针,喂她喝药,不过她心里恼怒十一哥回来太晚,尽管赌气不理他。
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是自己任性,十一哥又不知她生病,如何能够回来的早呢?
蔡医生听苏太太说要先为小姐看病,就道:“我看小姐气色俱佳,先不必着急,倒是苏太太您面色无华,需要诊治诊治。恕我问一句,上次送来的药,太太都按时服用吗?”
苏太太看向苏老爷,意思是让苏老爷替她说声,因为苏老爷与蔡医生交好,苏老爷的话蔡医生必定相信。
谁知苏老爷压根不理会她那一层意思,非但不帮忙,反而先行出卖。
“你这句话问的好,让她自己说给你听。我可是时常叮嘱她,结果叮嘱也是无用,你最好想个什么法子吓住她,让她再不敢不听你的话,我是无能为力了。”
蔡医生听了苏老爷这番抱怨,那么苏太太不回答,答案也一目了然。
蔡医生叹道:“太太若想痊愈,仅靠我这个外力是无用的。我能治,也得太太肯治才好。大小姐归来,虽是千喜万喜之事,但太太您也得保重自个儿身体。我瞧您面色,昨夜大概不曾睡过吧。”
苏太太抵赖,多少得为自己挽回点。
“哪里,我一向觉浅,睡的少些而已。”
“睡的少些是睡了几个小时呢?”
苏太太未免苏老爷爆出零个小时的答案,先行扫了苏老爷一眼,然后才安心地回答蔡医生:“大约六七个小时吧。”
蔡医生摇头,摇头的样子像马路边摆摊子的半仙。
“我看不像。”
小离也不相信苏太太能睡六七个小时,至少昨天一点多钟,噩梦惊醒她的时候,苏太太还出现在自己房中。
苏太太一夜无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哪里有人得了女儿,还要睡觉的。
她非但珍惜与女儿团聚的每一分每一秒,不要睡觉,她更是不敢睡觉。
倘若她睡着,发现自己原来是做了一场梦,女儿再度不见该怎么办?
女儿是答应自己不会离开,但是保不住别人将她偷走。
那些富室千金被绑架的案件,年年都有,便是上一个月,孙家的小少爷还被贼人掳了去,索要赎金。
孙家那小少爷若是在外面被掳走也不至于太过轰动,令人发指的是小少爷是在卧室睡觉时被人掳走。最后孙家请侦探查出原委,原来是孙家的小姨太太联合外面的人做下的事情。
无奈那小姨太太生养的子女不在少数,而她又格外受宠,有人护在里头,因此将绑架事件大而化小,小而化了,一时之间竟拿小姨太一点法子没有。
苏太太是拿旁人家的事情做自己的教训,连自己的家中都如此不安全,她如何能够放得下一点半点的心。她倒生气自己丈夫心太宽,一点都不关心女儿死活。好在他没有外室没有姨太太,不然自己非彻底嫌弃他。
小离猜出苏太太昨夜一夜未眠,也加入劝说的行列。
“您去睡一会儿吧,等醒了我再陪您说话。”
苏太太见女儿也劝自己睡觉,忙道:“我真的不累,我见到你,比吃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我怎么会累呢。”
苏老爷打趣她:“你的意思是你如今得道成仙了,所以不必吃喝不必睡觉,是吗?”
苏太太恨道:“你好端端地不去银行,又在家里待着做什么,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也不见你在家里安安分分待一个整日,今日是特地回来与我做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