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易温和道:“我带你回家。”
小离反抗的办法是抓抠挠。
“我不用你带,我有手有脚,我自己认得路。”
程易道:“回我的家。”
抓抠挠不管用,小离徒劳地踢踹着空气。
“鬼才要跟你回家,你你你……”
她脑中忽而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当下更是慌张。
“你该不会是想卖掉我吧?”
程易静静地与倒挂的小离对视两秒,继而干脆承认。
“是啊,你怎么现在才认清我的真面目。”
小离心都冷掉半截。
“你的什么真面目?”
“我本来就是贩.卖小孩的人牙子,所以才会得罪人,被人四处追杀。你救我一命,我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按规矩应当卖你到南洋,现下却也不好太不讲道义,所以退而求其次,随便在附近约个大户人家将你当丫头卖一卖,我赚笔钱度日,你日后也混个饱暖,咱们二人两全其美。”
韩小离那叫一个悔不当初,那叫一个欲哭无泪,那叫一个怒不可遏。
“两全其美你大爷!”
她韩小离好歹也是七里湖棚户区少年界的扛把子,怎能屈身给人使唤打骂。
“你祖宗才想给人当丫头,你怎么不将你自己卖给我当丫头使唤?”
“你恩将仇报,生儿子姓老王,生女儿是无盐。”
“我要将你喂狼喂狗,让狼吞你的心,让狗啃你的肺!”
……
小离骂人的同时,阿木也被折腾不轻,程易摇头,使出点威胁。
“你再骂人,就将你的嘴巴堵死。”
小离意识到即将失去话语权,也就顾不上破口大骂,而是扯着嗓子大声喊:“救命啊,拐卖人口啦,拍花子啦,着火打劫啦,祖坟冒青烟啦……”
她骂着还觉不解恨,两只手抓不住程易,便张开口,狠狠地咬在阿木肩上。
阿木到底是血肉之躯,肩膀大痛,再也忍她不住,手一松的间隙,她就顺着他的肩膀摔落在地。
小离得此良机,灵敏地翻个身,滚出数米,跃起身就要逃之夭夭。
阿木是身经百战之人,哪里会将这点小孩子把戏搁入眼中,快追几步,稍用点格斗技巧,小离便倒地不起。
程易也被她闹得不耐烦,吩咐道:“阿木,将她的手脚绑起来。”
小离这才发现叫阿木的混蛋腰间居然真的缠着绳子。
小离的心此刻彻底凉透,果然是人贩_子啊,不然谁会随身带绳子?
很快那又细又紧的牛皮绳就从阿木的腰间转移到她的手腕脚腕,阿木绑人的手法高超娴熟,小离很快想起市场上的肥猪也是同样绑法。
待扛的小离和待宰的猪做出相同反应——动嘴。
猪动嘴的结果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小离动嘴的结果是被一条手帕塞住嘴巴。
团成团的手帕也压不住小离喉咙里的呜呜嗡嗡,程易不必猜也晓得她又在问候他的祖宗。
“再不安静就将她打晕。”程易对阿木如是说。
韩小离居然很吃这一套,她生怕被打晕之后更要受恶人摆布,是以立刻保持安静。
接下来的日子,对韩小离而言是折磨。
她被带进一栋样式古板的房子里,房子里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花园,花园里没有一朵盛开的花,全是郁郁葱葱的绿树,看着勉强算个大户人家。
小离误以为程易预备将她卖进这户人家做工,因此很是放心,认为逃跑大有希望,可惜没多久她就猜出房子的主人是程易。
古板的老房子光线总是不足,户外纵然晴空万里,一旦迈进室内,也瞬间让人产生由晴转阴的感觉。
由晴转阴的感觉反而给小离一点安全感,只因她在七里湖的家窗扇狭小,她也常有此般体会。
除程易之外,房子里还住着一个叫做宋妈的人,小离审视她的装束,观察她的行动,明白她是这老房子里的佣人。
程易将折腾到力竭的七里湖扛把子交给宋妈,吩咐宋妈给她洗澡,换件新衣。
小离因此认定程易是个奸商,不痛痛快快将她卖掉,还非得洗涮干净再出手——菜场上卖鱼卖菜卖肉,也是洗洗干净后再卖更值钱。
她在被洗涮的过程中默骂了几百句肉贩子菜贩子鱼贩子,骂到最后察觉哪里不对劲儿,才就此作罢。
别别扭扭穿着新衣服的小离被很有一身蛮力的宋妈拖到饭桌前,饭桌上摆着几盘有肉的菜,她面前还摆着一碗热腾腾的米饭。
程易坐她对面喝一杯淡色的茶,向她一笑,简单说:“吃饭吧。”
小离点点头,摸起手边的筷子。她低下头,眼睛貌似在看米饭,眸光却是一阵乱转。
余光里程易缓缓饮着玻璃杯中的茶,并没有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她心中窃喜,知道房间内光线最亮处即是出口,因此一粒米尚未送进嘴巴,人已如离弦之箭,向出口飞逃……
小离飞出去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出口处至少有四个人在,其中一个高瘦个子简单粗暴地抓住她,拎小鸡似的拎起来,再度安置在原来的座位上。
程易见她眼睛还是乱转,反问她:“手腕上绑绳子的滋味舒服吗?”
小离反射性地将双手藏在身后,眼中冒火,一句句“你等着”写在脸上。
程易又说一句:“让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