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是谁提议对英氏一群人斩草除根?除了肖家、臣家,便是年为盛。
英氏之乱后,臣柳曾与年为盛彻夜长谈,年为盛告诉她:国无祸不强,因为太平盛世,容易使人丧失防范之心。这世上有贤明国君如年储楚,更有心思肮脏之人如英氏与其亲戚。不将国君从梦想乡拽回现实,让他知道这世界还有阴暗,他是不会知道如何做好一个国君的。
年为盛老了,他已经八十多岁,先王犯错那时他尚且年轻,却已有决断魄力,伺候完了年储楚之父,辅佐新王年储楚上任后,他改名换姓化作另外一人,以恶人之面在背后给年储楚制造烂摊子,考验年氏兄弟的行动能力和决断力。
“死亡,无甚可惜,因为我们会做了我们认为值得的事情之后才走向死亡。柳啊,你也是,别为我可惜,在我死后,将脏水全部往我身上泼就是了。”
臣柳想起年为盛这番话,不由得掩面哭泣。但她不能以泪眼面对西国国君,所以她擦干眼泪,坐直了身子,以微笑和从容,准备迎接敌国大臣们的刁难。
周祝阳并没有去看国师行刑的场面,他觉得没必要,墙倒众人推,活着时根本没人敢公开说国师怎么样,得知恶人死后,民众却才敢举国欢庆,真是讽刺。
此时的封氏寝院里,封辽为老友点上三炷香,拜了三拜。
“威生,你,辛苦了。”年威生,国师真正的名字。其人也曾名震朝廷,或许只有老一辈才会记得那人当年英姿了吧。封辽再抬头时,已是满脸泪痕。
肖上将军坐在太师椅上,想起自己围着那人要糖吃的时候,他那时还是个孩子,真是十分喜欢这温和却不失威严的叔叔。只是现在,那人以恶人之名活了十多年,以恶人之名死去。直到死去,也没有人为他申辩半句。这也是,年威生自己的请求。
一个真正为民着想之人,定是从不居功自傲之人。也不在乎自己是否活得憋屈,是否一辈子不得正名。
但总有人记住他。总有人会记住他。
行刑后,闲杂人等散尽,刽子手打算为国师收尸,却被年储楚拦下了。
年储楚是偷偷溜出皇宫的,此时身穿粗布衣,身上糊满了伪装的肮脏泥土。他弄得自己如此狼狈,只为坚持送国师一程。
刽子手认出当今皇帝,慌忙想要行礼,却被年储楚拦下。
年储楚擦擦身子,用布垫着,才敢抱起国师尸体,将尸体背在背上,捧着国师头颅走到阴暗处。
“……□□,您这是,何苦?当您孙子不会做人么?”年储楚抱着尸体,跪坐在地,痛苦使他想哭,却发不出声音,泪水止不住地落,试图带走他心里那些哀伤。
年储楚亲手为国师阖上双眼,抬起头,深吸一口气,却止不住悲伤持续上涌入喉,被猛地呛了一下,咳嗽了好一阵才缓过气来。
“□□……侄孙对不起您,在您走后,还不得送您安息……是侄孙之过……”年储楚仍旧记得,自己不得不下命让皇弟杀国师那天,他恨不得当场跪下,在头上磕出一片血肉模糊。他强忍着悲伤,故意调戏了弟弟,逃逸般跑回寝宫,才敢把头埋在被子里无声哭泣。年为盛那点小心思,聪明的国君全看在眼里,却一个劲装傻演戏。
所幸年威生是以国家重臣之名安然下葬,只有年储楚和小部分人知道那不过是个衣冠冢。如今年威生假扮年为盛,用计谋乱了西国阵脚:匪乱加暗子,罪名一扣,必让西国自觉被抓住把柄而不利于树立大国形象,为了挽回形象不得不推后侵略海城国的进程,此时正好由海城国提出交涉,争取与西国达成同盟。
海城小国迟早会被灭,谁都清楚这一点,但众臣都希望,这一日来得晚一些……再晚一些。
第11章 第十一篇、
墨书居士和伊已经在山洞里过了一天,没有水,没有食物,居士觉得口干舌燥,但也毫无办法。以他和伊的力气都推不开山洞口挡路的巨石,二人喊了半天也没人过来。
居士换回白袍,抱着伊坐回床上,心想三天后英贺肯定会让人放他们出去,毕竟伊身为攀傀伴生体,对英贺而言还有用处,那歹人绝对不会舍得伊饿死在这里。